看着两个孩子牵起的手,贵妃含笑一叹,轻轻挥手道:“跪安吧,太子妃要保重身体,连云七姜那般横冲直撞的,如今都十分谨慎小心,你总不能不如她。”
陈茵欠身应诺,便随丈夫一同退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贵妃又长长舒了口气,她近来,总有功成身退的释怀。
这两天,皇帝宿在祥英殿,睡得比过去二十年的任何一夜都安稳,皇城门前的长明灯熄灭,他心里的郁结也跟着消失了。
儿子和丈夫都越来越好,这突然如释重负后的空虚,委实叫贵妃迷茫了几日,似乎一夕之间,她没什么事可做了。
但小公主那么一闹,瑜初这生死未卜的,贵妃脑袋里松了的弦再次绷紧。
她的孙儿就要来到人世,往后不仅要继续守护她的丈夫和儿子们,这世上又多了值得她用一生来守护的人。
是日正午,大夫人和七姜、玉颜一同用饭,提起贵妃的事,也说了这番话。
俩年轻孩子互看了一眼,七姜勉强笑了笑:“娘,我可不打算把一辈子都献给怀迁,我是喜欢他才想要在一起,才愿意留在京城。成亲以来做的那些事,是为他更是为我自己,我做不到娘娘那样,什么都想着皇上和太子。”
大夫人嗔笑:“可没有人要你这么做,自己瞎着急。”
玉颜则说:“嫂嫂,其实贵妃娘娘并非特例,我所认识的女眷,大多如此,只是贵妃娘娘做到了极致,自然身在其位,娘娘眼中所见,非我等常人能想象的。”
七姜笑着问:“那你将来成了何家主母,也会像娘娘那般,把一生都献给司空府,献给世恒哥哥?”
大夫人也正经问道:“玉颜,你有没有想过,总这么大一家子在一处,并非真正的好事,子子孙孙越来越繁盛,不如早些分了的好。”
玉颜紧张起来,问:“大伯母,您是说,要我进门后,主持分家?”
大夫人点头:“其实这事儿,母亲私下与我念叨好几回了,家族人口越来越多,换谁做主母都辛苦,但我那大嫂嫂要强,上头还有贵妃,突然说散了,外人可不管你们家里到底什么情形,先一顿嘲讽,她可受不了这委屈。”
七姜嘀咕:“那玉颜将来要分家,外人该嘲笑还是会嘲笑,难道大舅母就受得了?”
玉颜笑着说:“那就不是大舅母的事,是我的事了。”
七姜故意挑刺:“你怎么还不改口呢,订了婚也不改口吗,还大舅母大舅母的。”
玉颜不知如何回答,憋得脸红,大夫人嗔怪七姜就爱欺负人,接着说道:“自然不能一进门就要分家,我和老太太商量的是,等玉颜有了孩子,长房长孙后继有人,何家香火旺盛,那时候再提分家,就没什么不合适了。”
七姜说:“娘,这还没嫁呢,您都想那么远的事了,别吓着玉颜。”
玉颜毕竟是在太师府当正经小姐养大的姑娘,有着她的内敛和分寸,此刻心里又害羞又紧张,但大伯母的意思她明白,大家族做事岂能只顾眼前,往往都要有三五年的考量。
七姜凑过来问:“你不高兴了?”
玉颜摇头:“长辈们的心思愿意告诉我,我心里有底才好,司空府是大家族,嫂嫂,我虽然羡慕你和二哥哥这样,但我做不到你这样,我终究还是会变成大舅母那样的家主母,不说把一生献给世恒或是何家,但……”
七姜无奈地点头:“我懂,我都懂。”
大夫人放下筷子,用丝帕轻拭嘴角后,说道:“还有一件事,姜儿说得对,该改口了,往后你和怀迁再见玉颜,都要改口称嫂嫂,玉颜,你也要随世恒改口,叫我姑母。”
七姜不服气地问:“在家也是吗?”
大夫人嗔笑:“不然呢,姜儿,这里到底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