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反倒不好意思,软乎乎地说:“娘总是夸我,我会飘飘然,那样怀迁就会骂我。”
“他怎么敢骂你?”大夫人含笑说罢,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蛋,在蓬松柔软的风毛下愈发显得娇小可爱,真真有了养女儿的快活。
虽说娘家夫家都有女孩儿,侄女侄孙女们也都十分可爱,但在她的意识里,那并不是自己的孩子,直到遇见七姜。
“娘,我们走吧,您紧挨着王妃郡主们,您若不进宫,别家夫人都得在寒风里等着。”七姜挽了婆婆,得意地笑道,“我就沾了娘的光,不用挨着等,让她们嫉妒我。”
婆媳俩便往门外去,大夫人说:“她们如今不会嫉妒你了,早些时候你名声在外,是说你如何离经叛道、如何与老太太她们斗法。但近些时候,别人提起你,都说你是为妇人家撑腰,都说你小小年纪了不得,敢于这男人说了算的世道相争。”
七姜正经道:“外人怎么说我,我并不在乎,娘,我也没想过要和这世道过不去,又或是和男人们过不去,我只是想,到了眼前的不能不救,救一个是一个。”
大夫人很是赞同:“这样才好,这样才不会失了本心。”
因展怀迁随父亲早已进宫去,这会子仅家里女眷同行,四夫人如今有了诰命,也有幸能去给太妃磕个头,七姜礼貌地安排婶婶坐上马车后,才来和母亲坐一处。
车马缓缓前行,七姜冷不丁想起一件事,略显紧张地问婆婆:“倘若贵妃娘娘当真不知太子妃最近在忙什么,那岂不是说明,苏尚宫已经背叛了她,完全成了东宫的人?”
大夫人颔首:“那就看贵妃娘娘如何取舍,是心甘情愿把她最得利的人送给儿媳妇,还是把这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彻底从东宫撵出去。”
很快,太师府的车马到达宫门外,待几位王妃、郡主等皇室女眷进宫后,大夫人便以一品诰命的尊贵,率先带着弟妹和儿媳妇,随母亲和嫂嫂们一同走入皇城。
且说今日本是太妃晋封贵太妃的日子,外命妇只要到太妃殿行礼恭贺即可,但女眷们却被领着到了大殿外,哪怕天气寒冷,也要分列站在主道两侧。
不知情的几位王妃都纷纷询问内侍官,不明白只是太妃晋封,为何要搞得如此隆重,是不是太子妃弄错了礼制。
内侍官们也多是不知情的,上头如何吩咐,他们这般安排,因此惹来好些不满。
然这一头,七姜淡定地随婆婆站立,是四夫人忍不住凑过来,轻声问她:“七姜,你撑得住吗,这可不知要站多久,你仔细身子。”
七姜稳重地应道:“婶婶,很快就好了,不必担心我,宫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大夫人默默地听着,嘴角浅浅扬起笑容,还记得太子大婚时,因忍不住好奇心而受责备的小媳妇,短短几个月,她就长大了。
此刻,吉时已到,祥英殿中,贵妃动身要往太妃殿去恭贺太妃,才跨出殿门,就见宫女内侍乌泱泱地涌进来,还有展敬忠与两位亲王、三位礼部官员,并她娘家的父兄们一同站在了门前。
父兄们脸上不知是惊恐还是欣喜,叫人不好琢磨,贵妃心头一紧,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可即便这一刻,她也没想到,自己将成为皇后。
她镇定冷静下来,傲然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风渐渐停了,厚厚的云层也随风而去,冬日里清透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照亮皇城的每一处。
祥英殿高阶上,贵妃向阳而立,听着这一道属于她的圣旨,冬天的日头本没几分力道,但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太阳照暖了她的面颊,还是内心的火热激动,令她烧红了脸。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宣旨罢,展敬忠一声高呼,叩首行礼,同行而来的亲王大臣们也纷纷拜倒,一声声千岁千千岁,响彻偌大的殿阁。
贵妃缓缓扫过众人,见到了欣喜若狂的父兄,看来他们也是今日才得知消息,这可是他们一生的夙愿。
展敬忠道:“皇后娘娘,皇上在大殿等候您,请您换上凤袍后,移驾大殿行封后大典。”
贵妃颔首,一手扶了身旁的嬷嬷,转身时,在门外见到了熟悉的身影,便轻声吩咐:“苏尚宫在外面,让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