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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的门房里,不多时,便聚了一堆做寿材的,说是让府里管事的把好板子先订好,免得来不及了。
如此闹腾,没多久,便闹到了外头,尚书大人宠妾灭妻,夺妻嫁妆,如今已将嫡妻逼至将死了。
被禁足的刘玉珠不明所以,听见人传信进来的时,便已满心冰凉了。
前一日,杨佑成偷偷来过,说是正在与家中交涉,定会娶她过府。
若嫡母过世了,自己守了孝之后要怎么办,人家有媒有聘等得及,自己这样的,怎么等得及。
刘玉珠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儿,半晌才想起来,让下人去通传,“嫡母生病,女儿自要侍疾。”
可这句话,传到了守门婆子那里,别被啐了回来,“二姑娘这是怕夫人病得不够厉害?可给奴婢们省省心吧。”
消息传到镇国公府的时候,镇国公愣住了,“这老匹夫,难道是想热孝拒亲了?他的姑娘要热孝了,我怎么办?”
镇国公瞥了一眼自家夫人。
国公夫人汗毛倒竖,“别打我主意,我连碗药也不想喝。你若愿意,便自己生病,要不,就让你的儿子病去。”
“去把二公子喊来。”国公爷灵光一现。
“国公爷,”国公夫人猛的扯住了国公爷的袖子,“这事儿不好做的。”
老二也是亲儿子!
当晚,杨佑安得着了信,悄悄的跑去刘宝珠那里,打听消息去了。
刘宝珠错着牙看他,半晌笑出了声,“我母亲能活能死,她还是说得笑的,你?”
说完,刘宝珠上下打量着他,笑得更灿烂了,“若你走了,我送你一副上好的料,算贺礼。”
杨佑安没理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你有这工夫,在我这里磨,还不如跑去京兆府。”刘宝珠又给杨佑安添了些热水。
“你父亲知道,他如今的境地是你逼的,你待如何?”杨佑安瞥了一眼前的女人。
女人白净的脸上,不见一丝慌张,轻轻扶了下自己的发髻,声音淡淡,“大不了敲登闻鼓,圣前请进家庙。”
“如此人品低下之人,我自不屑与其同眠。”女人细长的手指卷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杨佑安抿唇,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才站起身,深鞠一躬,“若大姑娘大事得成!”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不走能怎么办?宁为玉碎的性子,不能硬刚。
杨佑安回府里,已是夜半了,门房的小厮还在等他,“二爷,国公爷说让您回来就去见他。”
杨佑安甩了下马鞭,看了看天,“现在?”
“说是不管多晚。”小厮不敢抬头。
杨佑安看点满了灯笼的府院,叹一口气,人家那母亲宁愿自己生病,也要护着女儿,自己的父母可真好。
对大儿子真好!
“逆子,家里出了这等大事,你还在外头逛得这么晚?”杨佑安一进屋门,国公爷便趿着鞋跑出来开骂。
“嗯,我不该在外头浪,我也该去庙里。”杨佑安四仰八叉的坐在了椅子上。
“你……”国公爷点着杨佑安,五根手指轮翻卷动。
“父亲寻我何事?”杨佑安不理他,直接问了起来,“若无事,儿子便回去睡觉了。”
“有事!”国公爷有些尴尬的开了口,“圣上爷给了期限,他家里却装起了病,你看你……”
“也未必就是装病。”杨佑安嗤笑,直接打断了他父亲的话。
国公爷红着脸看杨佑安。
杨佑安直盯盯的看向他爹。
两人都不说话。
“咳咳……”国公爷以手作拳在唇边儿挡了挡,“要不,你病上一场?”
“我?病一场?”杨佑安竖起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胸口,“我一个小叔子,得病成什么样才能挡回去?父亲想让我病成什么样?”
“母亲也是这个意思?”杨佑安看向内屋门口,国公夫人身躲门里,微微动了动。
“若要用病挡回去,你那好儿子,自己挡岂不是更好?父亲不舍得?”杨佑安目光渐冷。
“是你母亲,我原本想让她装上一装,她提的你。”国公爷侧过头,躲开了杨佑安的目光。
“你这老鬼,怎是我的意思?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国公夫人急忙跑了出来,摆手解释。
“呵呵……”杨佑安冷笑的声音,忽的响起,“若我不应,父亲待如何?”
“不应便不应,再想别的办法。”国公爷的眼睛只盯着自己夫人。
“便想吧。”杨佑安嚯的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留下满脸通红的国公夫人,指着自家夫君,破口大骂。
“你这老没良心的,想推儿子出去顶缸,却让我做那个恶人。”
“老二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就能忍下心?”
……
杨佑安不想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自家哥哥甩锅给自己,自家父亲端锅给自己,自家母亲不参与就是在向着自己。
因为自己不是长子。
不是长子……
杨佑安仰头看到,星空里,隐隐看见一张坚毅又柔和的脸,“不屑与其同眠,圣前自请入庙……”
难道自己就屑么?
从他掏了鸟窝,挨骂之前,将那一手鸟屎抹自己胳膊上的时候,自己就已经不屑了吧。
既如此,帮她一把又何妨?
杨佑安甩了甩头,湿了的眼角,早晚会干的。
第二日一早,京兆府门前的鼓被一个沈姓百姓敲响了,状告镇国公世子侵占良田。
以民告官,要先打板子。
以往,吓唬吓唬,赔点银子也就算完了。
可现如今,一屁股屎的镇国公府……
京兆府尹一个头两个大,秉公吧镇国公府好好的在呢,尤一报复的话,自己承受不了。
不处理吧,此时正是镇国公世子露脸的时候呢。
“大人,这状子上告的是镇国公世子,是世子,是私产……”师爷看着自己转圈儿的大人,将他认为的关节所在说了出来。
“来人,换朝服!”京兆府尹开了窃,“让人把这份口供先送一份去国公府。”
侵田的口供还没在镇国公手里攥热乎,镇国公府兵状告世子贪黑兵粮的状子,也递到了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