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尘曲

无尽之海上，天已至拂晓。

黄昏大陆上规模空前的玄海崇雨岛之战已然落幕，岛上与附近海域的所有海洋异族都在黎明第一道曙光到来之前开始了向无尽之海深处的撤退，巨龙们在那之前就已经向陨龙之地逃亡，而向来狡猾的亡灵法师们，更是在战局已至不利之时就没了踪影。

属于几族的升格阶伤亡惨重，跃迁阶也有两人在此处陨落。剩余的他们自知大势已去，借着墨云的掩护，仓皇离去。

但，羽化阶的战场依旧没有停歇。

楚河东站在那里，他的身上已经中了大大小小数十道剑痕与元素灼伤。他那唯一还留有知觉的左臂依旧抬起，在尝试着从自己那已经干枯的元素本源处榨取力量。但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河东兄，你犯不着如此拼命。巨龙与亡灵都已经放弃了你们，这一战，你们才是孤军。”顾燕然同样没有继续自己的攻势，他将身上那件早已经破败不堪的皇家服饰脱下扔到海里，指了指已经没有硝烟与战火的前方崇雨岛，“若是他们同样也拼死抵抗，异人不可能在天亮前就攻破岛屿。”

“……”他说的话楚河东当然也知道，此战若是单论损失，海洋异族可谓是将老底都已经压了进去。而阵亡的升格阶中，也是他们占了大头；陨落的两名跃迁皆是海族，加上重伤昏迷的楚箫，以及自己……海洋异族将全部家当都输了进去，但盟友们撤退的依旧不带任何留念。

但他还是开口，喉腔被积血堵住，腹部也受到了重击，他的声音如同损坏的鼓风机一般：“海洋异族绝不会放弃法阵……”

“你们已经输了。”沈北亭上前一步，他将手中锈雨魔剑收剑回鞘，对着身后的两人挥了挥手，“我们走，去崇雨岛。”

“可他……”顾燕然尚未开口的提问被沈北亭打断，只听见他又是强调了一句：

“走吧，天亮了。”

夏镜雪自然保持着百分百的信任，她听见沈北亭的招呼，立马催动元素赶到沈北亭身侧。一整夜的鏖战对于她来说同样是前所未有的消耗。此次远不同于在圣城神殿内对教皇一众人的歼灭，那次他们人心涣散，而自己这方又有着光明女神亲临的支援。再加上那一次的主角属于青泫然，他们更多做的是配合的角色。

而属于无尽之海上的这一夜则完全不同，夏镜雪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战胜了死灵神殿副教主，即便他在此之前已经陷入了苦战。再加上面前这位无比难啃的楚河东，夏镜雪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即将散架，脚上如同灌铅般寸步难行。

“小子……葬金涂昨晚的目标是你的那位长锋女帝！”见沈北亭等人真的就要这么离开，楚河东最后还是选择开口，算是还了这小鬼给到自己的人情。

“我知道，他不会得逞。”沈北亭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楚河东，“你的身体已经中了我十三剑，你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最后的时间，回去交代遗言吧。”

沈北亭当然不是一个会在此等大事之上莫名心软的人，他刚刚一直是使用锈雨魔剑与楚河东交战。那魔剑上分泌出的毒素剂量之高，即使是羽化高阶，也绝没有生还的可能，况且他也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最迟今晚，剧毒就会侵入他的心脏，他已经没救了。

所以沈北亭认可这位海族族长的气节，他愿意再给他一天的时间。

——

——

片刻之后，崇雨岛中央。

沈北亭收回了探查传送法阵的左手，面色有些凝重：“我是有办法摧毁这处法阵……但，如今我的状态很差，仅仅凭借我自己已经没办法释放出能够破坏此处法阵的元素强度了，我需要帮手。镜雪？”

他回头，发现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镜雪没了影，有些奇怪。

“镜雪妹妹睡着了，她实在是太累了。”顾佳期来到他身边，开口回答。

“嗯……燕然前辈的状态也很不好，不能再难为他了。伯父呢？还有霜糖呢？”

“荀伯父昨夜是受了重伤被带回的夕唐岛，声凝连夜制作了灵药给他服用，这才脱离了危险。”顾佳期顿了顿，抬眼看向沈北亭，“霜糖昨夜与梅时雨前辈两人应付九名跃迁，如今还没有醒来。”

“那就先不打扰她了……抱歉，又让大家受苦了。”沈北亭的声色有些自责。

顾佳期凑近，笑着从戒指中拿出一瓶药剂，一点点地涂在沈北亭那血肉模糊的左肩之上：“这是没办法的事嘛……需要帮手的话，微云姐和羽，可以吗？”

沈北亭闻言摇了摇头：“按理来说，只有羽化阶才满足协助我击碎这处法阵的条件，只是霜糖元素之力毕竟非同一般，所以她才可以做到，至于微云姐她们……恐怕不行。”

就像沈北亭很久以前说过的那样，跃迁阶之间亦有差距，如今的荀霜糖即使是独自面对羽和微云的围攻，沈北亭也相信她可以轻松取胜。

“虽然战役已经胜利……但我心中还是有着不安感觉，我们等不了，还是要尽快把这处法阵摧毁，避免夜长梦多，不然大家的牺牲可能就白费了。”

“那公子，妾身可以吗？”顾佳期此时指了指自己，开口询问。

“佳期，你别开玩笑了。”虽然顾佳期如今的实力是跃迁巅峰，但在沈北亭心中的定位里，她与雁声凝同样都不属于战场上的角色。

“陛下！您……”

“可我们现在时间不是很急迫吗？就像公子你刚刚说的那样，若是龙族亡灵卷土重来，可能大家一整夜的牺牲与付出就将付诸东流。妾身如今已经将天地熔炉练至大成，相信妾身，可以做到的。”

“陛下！这太危险了！”

“陛下！万万不可！您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可怎么向顾家历代先帝交代啊！”

“公子，你觉得呢？”

望着顾佳期那美若琉璃的双眸，沈北亭咬了咬牙，“那接下来的事都听我的，觉得坚持不住了一定要开口说！我会立马结束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