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直播间的观众同样被震撼到了。
——我说,真的还得是烈神……
——真的,艺高人胆大……
——本人倒不是太惊讶,之前论坛里就有人深扒过烈神的打法,他一直是这种偏暴力通关向的……
如果送来一瓶毒药,能一举干掉副本boss,那很好,大概率就直接暴力通关了。如果没能成功,凭他的战力,他也能轻松搞定后续的麻烦。
只是郁舟根本不知道,还能这么玩。
他现在简直是被游烈害惨了!
卧室内的魔物瞬间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郁舟坐在床沿,兰斯还抓着他的尾巴,他伸手用掌心去覆盖兰斯的手背,语气柔软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兰斯立即像要被火燎到般躲开。
虽然兰斯终于松开了郁舟的尾巴,这是郁舟求之不得的。
但郁舟是真的有些理亏心虚了。
兰斯起身,手掌撑在床沿,金发凌乱狼狈地从颈侧落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为高枕无忧的规则主人,居然还会有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这一天。
“你很好。”兰斯眼眶微微发红,有点自嘲,冷嘲自己居然一朝色令智昏,差点让一个外来魔物害死自己,“你好得很。”
他几乎要能尝到自己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
隐隐掐住掌心,为免失态,他不敢再看魅魔一眼,再看他真的会忍不住犯贱地又去哄魅魔。
都差点被毒死,他竟然还撞了南墙不知痛一样,受虐狂一样,心中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回头,回头看看魅魔现在是忧是惧,回头哄他。
兰斯强行令自己冷脸,强咽下喉间血沫,不再看向郁舟,从旁拿过一件熊绒大氅,披在肩上,起身径直走向卧室门口。
楼下本在等待任务结果的玩家们的存在也被发现了。
“谁准许这些贱民进来的。”兰斯眼如寒星,训斥仆从,“你们当我是死了?”
魔物们更加紧紧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快要把头埋进地里了。
兰斯走后,魔物们跟随着兰斯,也如潮水般退去。
这间巨大主人房的大门被沉重地合起,从门缝透进的唯一光线越来越窄,在厚重门扇发出一声闷响后,光源完全消失。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郁舟茫茫然然,尾巴呆滞地竖在空中。
尾端脆弱敏感的那片扁状爱心发红发肿,是被兰斯握久了而受伤的,快被烫熟了,幼小细嫩的心形生生被蹂躏得大了一整圈,嘟起的肉都缩不回去了。
郁舟控制着尾巴落进自己的掌心,小心翼翼捧起尾巴尖,轻轻吹气。
好麻。
尾巴是不是死掉了。
他弯下颈背,像虾米一样快蜷缩起来,努力将头低垂,眼睛贴近,去观察自己的尾巴。
还是看不清。
光线太暗了。
郁舟发了一会儿呆,黑暗剥夺了他的感官,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有些不敏锐。
终于,他想起来,窗帘……
他试探地用脚尖往床下探了探,在黑暗中边摸索边走,把这间特别大的卧室跨越了一半,才磕磕绊绊地走到了窗台边。
“唰啦。”他一把扯开窗帘。
光线洒落进来,但已经是黯淡的余晖,不久就要消弭了。
原来已经傍晚了。
……好渴。
想喝水。
他急切地环顾室内,卧室里却没有水源。
他的目光忽然定定地望向露台。
露台上有一瓶鲜切的金色郁金香,漂亮地含苞着。
郁舟伸出手,抓住那束郁金香,手指收紧,拔出,将花扔在地上,绿茎带出的水珠在地毯上甩出一小片水渍。
他端起装着水的花瓶,不管不顾地将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喝下。
·
拉至圆满的弓,被倏然放开,箭矢立刻迅猛射出。
“噔。”铁光闪闪的箭镞扎入树干,一只恰好在树下的野兔被无情钉住。
兰斯收弓,眉眼淡漠地上前收取猎物。
那只野兔一动不动,兰斯确实以为它已经被箭钉死,然而手伸过去,掌心拢住兔身时,兔子受惊般弹动了一下脚。
兰斯眯起眼。
那锋利的箭头正好射在它两耳空隙之间,只落了些它的毛发,并没有中伤它。
这兔子完全是因为被吓呆了,才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直到落进他的掌心。
毛发纯白得无一丝杂色,称得上美丽。
兰斯手指虚虚地拢着它,只是盯着它看了会儿,没有立即杀它,它就以为已经没有危险,胆大包天地咬了兰斯的指弯一口。
一团温热、肥美、弱小的生命体。
漂亮,但可恨。
兰斯脸色难看起来。
地底城满城的魔物,城主居然是个畏寒易病的人类。不喜欢魔物,不喜欢魔咒,不准别人说他生病了。
这个秘密被掩藏了很久。副本核心的力量源,使副本规则严密运转,从来没有活物敢冒犯他,让他这么狼狈,让他置身险境。
兰斯将手掌松开,那兔子立即扭身蹿走了。
“城主大人。”人马侍卫在兰斯身后屈膝,来汇报生日宴会的准备情况,汇报得事无巨细,连宴会菜单都报了一遍。
兰斯听着听着,略感古怪:“怎么准备了这么多鱼。”
“听说城主大人您爱吃鱼……”人马侍卫摊出双手,手掌上是捉鱼留下的细微伤口,但他语气自豪,“府里所有魔物都自愿出动,捕了两百多条鱼。”
兰斯皱眉。
他什么时候爱吃鱼了?
微风将人马侍卫手上的鱼腥味吹起。
一闻到鱼腥味,兰斯不知道为什么就十分反胃,仿佛是闻了很多次而腻厌了一样。
兰斯拧眉,摈弃杂念,另问:“还有其他事么?”
有一件事,人马侍卫不知道该不该提,犹豫开口:“城主大人,关于您昏迷的事情,这几天府里有些谣言,都说您是在和那个魅魔……”野战的时候昏的。
还没听人马侍卫说完,兰斯眺望着远方的目光忽然一定。
上百米高的城堡露台上,有一道纤弱的银色人影,拦腰趴在围栏上,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看起来像要跳下来。
兰斯瞳孔猛张,脸部肌肉收紧僵硬,脖颈青筋胀起抽搐。
·
郁舟头脑晕晕沉沉,上腹部内翻江倒海地泛恶心,四肢无力绵软地靠在高阔的露台上。
高空的风一阵阵吹拂在他的脸上,发丝飘扬。
“砰!”沉重紧闭的卧室大门被人猛然撞开。
一双手豁然抓起郁舟的衣服,像抓一只兔子般将他大力拎起,横抱到怀中。
郁舟被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无助的腮帮被捏起,柔软的口腔被打开,微凉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倾倒进他的嘴里。
郁舟的不适症状减轻了一些。
他睁开软黏的眼睫,看见一张碧眸炅炅的脸。
淡金色碎发被冷汗打湿地粘在那张脸边,浅色的嘴紧抿成一条直线,那神情说不清是盛怒还是恐惧,都笼罩在一种高压的晦暗阴沉下。
“你是找死吗。”声音寒戾得像是要择人而噬。
兰斯的脸逼近他,鼻梁相抵,呼吸交织。怒睁的眼睑是微湿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水液。
兰斯刚刚给他猛灌了几瓶治疗药水,此时空瓶七零八落地堆在床边。
“……我又,不是故意的。”郁舟泛粉的鼻头小小抽气一下。
他只是太缺水了,一时忘记郁金香有毒,一下子就把渗了有毒茎液的水喝进肚子里了。
兰斯怒火烧心,呼吸粗重,一时半刻难以平复,全都扑在郁舟的脸上。
“谁叫你把我关起来……”郁舟把头扭开,小半张苍白的脸都埋入被褥里。
他的左耳从发丝里露出,滢白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痣,像一枚不驯的漂亮耳洞。
兰斯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
不知不觉地,他的手伸上去,捏住郁舟的耳垂,指腹完完全全压在那粒小痣上。
郁舟不舒服,把他的手推开。
兰斯顿了顿,还是解释道:“我没有要关你。”
兰斯脸部线条放松,冷着脸孔,似批评而不是批评地评价道:“这么小一点,脾气还挺大。”
他的手拢住郁舟的下巴,上面有一点点干涸的泪痕,显得小脸微花。
“就这么难过?”他用指腹轻擦郁舟的脸颊。
郁舟一下打开他的手,冷着小脸,撇开脑袋:“不要你擦。走开。”
兰斯被打了手也没有生气。
他静静地看着他,像在刚刚的变故中下了什么决定,慢慢垂下头,长发落在郁舟颈窝。
“很多人都可以害我。”
“只有你不可以。”
“我的枕边人不能害我。”
兰斯语气轻得像一片雪花,像稀碎细雪,清清冷冷。
郁舟皱起眉头,微翘的杏圆眼瞟人一下:“你说什么?”
兰斯正面直视他,字顿清晰。
“我说,你今晚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