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贯日而过,主座上的武臣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已身首分离。
府内群臣哗然,张耳拍案而起,对着殿外大喝道:
“来人,抓刺客!”
等了三息,仍无一个武士冲入殿来。
“不必吆喝了。”
从房梁一窜而落,成功刺杀武臣的那个刺客一点都没有逃跑的意思,他推开武臣的尸身,自己翘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主位上。
挑了挑手上滴血的宝剑,他对着府内群臣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府外的人,我自是清理干净了才进来的。”
“你们里面这些人说的话挺有意思,我就多听了一会儿。”
“猖狂!”
武臣麾下几个武官怒喝一声,抡起自己面前的金樽银盏就往那刺客头上砸去。
谁料那刺客看都不看,反手就将扔向自己的金樽银盏全部接住,指尖一阵颤动后,将其原路扔了回去。
小小的金樽银盏在撞到那几个着甲武官后响起了沉闷的声音,紧接着几人像是被一股巨力命中,倒飞出去狠狠撞上了府内铜柱。
三人五脏六腑被震碎当场身死,其中能耐最大的那个人虽侥幸活了下来,但他胆气已碎,看向主座上的那个人心中满是惧意。
只有他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个刺客将自己的精纯内力灌入金樽银盏后,反手抛回来,面对这一击的人如果内力和他相差过大,就会被其震断经脉。
可问题是……我的内力经过了三十年苦修,想要将我的经脉震断,非得六十年不可。
难道主座上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有六十年的内力了?
传说中的大剑士盖聂在这个年纪恐怕都……
侥幸活下来的那个武官吞了口血沫,慌乱起身开始疯狂的往府外跑去。
象征生路的大门越来越近,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框的时候,一柄飞刀贯穿了他的心脏,紧接着,府内响起了一道悠悠的声音。
“未经本王允许,擅出此间者,死!”
一声“本王”唤起了张耳的回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往主座上看去。
烛影忽明忽暗,直到一束阳光恰好打在那个刺客脸上,张耳才彻底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庞。
他忽然连退七步,直到被身后翻倒的酒盏绊倒,口中还痴痴的念叨着:
“不可能……不可能……”
刺客……怎么会是陈胜?
他不是在陈县当他的王吗?何时成了刺客?
一个统领诸方的王,放着安稳的王座不坐,跑到别人府里当刺客,这件事的荒谬程度比武臣死在他面前还让他无法接受。
可没办法,事实有时就是这么荒谬。
陈胜不但孤身一人干掉了武臣,而且他还没有立刻离去,他甚至想将武臣麾下的两郡一并吞下。
“本王是陈县陈胜,相信这里的很多人都见过我,最不济也听说过我的名号。”
“武臣被本王手刃,是因为他有不忠之举,我杀了他,天下没人会说什么。”
“你们助武臣反叛,被杀了也一样。”
杨光放慢了语气,用手掸掉宝剑上的血,将之立在面前鼻线。
一剑为隔,左眼视左边之臣,右眼视右边之臣。
——这是生与死的分界。
“在你们之中,必须死一半,本王也会考虑让另一半活下来。”
“前提是,你们得献上你们的忠心……证明你们的价值。”
“同时,你们最好告诉我,这府内真正该杀的人是谁,如此这一半之数,方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此话一出,人心生变。
府内群臣皆向自己身边的人看去,目光中闪烁着敌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同僚,而是你死我活的仇寇!
当时就有人向着身边人指去,“陈王听我一言,罗亮当死!就是他最先蛊惑武臣裂地称王!”
“贾练你放屁!”他身边那人也怒了,顾不上文人的仪态,冲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当初明明是你想要更进一步,才拉着我拥簇武臣的!”
府内之人多互相指责、推诿,欲甩清自己责任,就连武臣封的左右丞相张耳、陈余都不例外。
最开始杨光还看的津津有味,但慢慢的他就乏了。
他不是来看人骂仗的,他需要一部分武臣的手下站出来,助自己接手武臣的军队。
就在主座的杨光面色变得阴沉之际,一个人忽然振臂高呼道:“陈王请听我一言。”
“讲。”
“恕我直言……”那人起身,视线扫过府内群臣,“武臣麾下都是些庸碌之辈,陈王可尽杀之。”
“留我一人便可,我可助陈王占两郡之地,拥十万之兵。”
听到这话,府内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指着这个突然站出来的人开骂。
骂的极其难听,已然是抛却了文雅二字,追着对方祖宗十八代开凿。
杨光双眼微眯,紧盯那个口出狂言之辈看了几秒,姓名框缓缓浮现,那上面写着两个字——
“蒯彻。”
竟然是他!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单看到这名字,杨光就对其所说信了七分。
不过此人当真不负毒士之名,开口就要让自己干掉他的全部同僚。
“听起来不错,但你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同样的庸碌之辈?”
“很简单,我先送陈王一份大礼。”蒯彻两耳不闻周围骂声,只是专心与陈王奏对,“左相张耳是影密卫的人,也是琅琊两郡影密卫的总指挥。”
“在他茅房东南角最下面的黄砖下,压着一份记录着琅琊、临淄两郡所有影密卫暗线的花名册。”
远处的张耳在听到这话后面色大变,什么也顾不上了,不要命的往府外冲去。
他可以死,但花名册不能暴露!
与此同时府内几个同样隶属于影密卫的人也不装了,纷纷从腰间掏出匕首往陈胜杀去,不求真的干掉他,只求能拖住此人一阵。
咯嘣——
陈王的身形猛地撑大,变作九尺高,硬抗七剑,反手将那七个前来行刺的影密卫全部干掉。
他三步落下,已经来到了张耳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必逃了。”这话是身后的蒯彻说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悠悠道:
“刚刚所言只是诈你而已,你的东西,早就被我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