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大军回京后,大家都窝在宫里,好好地休整了几天。
这几天里,各宫留在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都得到了自家主子在江南带回来的稀罕物儿当赏赐。
就连对江南柔情似水感到不屑的颖贵人,也带了一些绸缎,分给了下人。
路上遇见时,各宫相识的人便悄悄拿出来让对方看看自己主儿赏的精巧东西,一时间,宫里人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除了翊坤宫。
翊坤宫是死水般的寂静,人人犟着一股劲儿,人人憋着一股气儿,都没有心思干活了。
如懿回来后,便一直是垂头丧气的,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她觉得,应该是想永璂想的。
想到陆沐萍说,她可以去看永璂,如懿决定要带点永璂爱吃的东西过去,让永璂记起她的好。
可是她想了半天,怎么都想不到永璂的爱好,所以她只能放弃了。
一脸愁苦的如懿,对着面前的铜镜,怜爱起自己来。
明明眉眼还是旧时的样子,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笑意和疏朗,对镜梳妆贴花黄,那人也不会再看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便是她最后的结局了吗?
如懿对着镜中的人嘟起嘴来,告诉她,不要放弃。
旁人都是花团锦簇的热闹,唯有她,才是令人清醒的冰雪。
纵使皇上踢她,打她,任凭慧贵妃和嘉妃羞辱她,但是,她和皇上在精神上是相通的。
只要皇上对魏嬿婉的热情退却,或者是魏嬿婉对皇上死了心,她就可以和皇上重新回到当年的你侬我侬了。
如懿灵机一动,是啊,皇上和魏嬿婉之间,可是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结在。
她要去告诉魏嬿婉,让魏嬿婉做个清醒的人。
一想到这儿,如懿全身都有了力气,她费力地捧着已经有个西瓜大的肚子起来,克服了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菱枝眼中,主子先是忧伤,接着诡异地干笑了两声,最后站起来,干瘦的背影在空中晃了两下,转过身来时,才看到隆起的腹部在颤抖。
菱枝有些害怕,主子实在癫狂。
“主子,您有什么就吩咐奴婢去吧,您还有不到两月就临产了,实在不能再折腾了。”
如懿轻轻摇了摇头:“菱枝,令妃初次有孕,想必气虚体乏,你去熬碗梨汤来,记住,不要外面的皮,只要梨心。”
菱枝不明白为什么要熬梨心汤,主子不是一向喜欢送鸡汤吗。
只细想了一下,她就明白了。
主子一定是没钱买鸡了。
菱枝看向主子的目光又带点儿怜悯,算了,就算没有什么赏赐,看在主子快要临产,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要伺候完这半年。
如懿又带着一碗梨心汤出发了。
永寿宫巍峨华丽,遍铺黄琉璃瓦,就连门口的石柱上都雕刻着盘龙舞凤,极尽奢华。
更精巧的是,一个永寿宫,竟然集亭台楼阁所有建筑为一体。
院中富丽堂皇的戏台,是皇上特意为爱唱昆曲的嬿婉搭建的。
那两座分立两边遥相对望的凉亭,也是给嬿婉和几只小兔子玩乐的小乐园。
这是离皇上的乾清宫最近的地方,也是太后之前居住过的宫殿。
如懿站在永寿宫门口,心中酸涩。
凭什么,她的翊坤宫被恪常在改成那副丑样子,而魏嬿婉的永寿宫却如此华丽。
如懿想,这应该就是皇上的捧杀之术吧,先把魏嬿婉捧的高高在上,摔下来才够疼。
想通了以后,她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便撅着背提着裙子,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儿。
门口当差的澜翠儿见娴贵人来了,冲着门口轻喊:“春蝉,娴贵人求见。”
正在给嬿婉篦胭脂膏子的春蝉瞬时警觉,唤醒在榻上小眠的嬿婉:“主儿,娴贵人来了,要见吗?”
春蝉身上带着丝丝玫瑰胭脂的香甜味儿,这是进忠知道嬿婉有孕后,送来的贺礼,说祝她娇颜永驻。
嬿婉拿来胭脂膏子,用白润的指尖将唇色涂上一抹淡红。
嬿婉素淡时,容颜清丽。可只要沾上一点脂粉颜色,嬿婉的容光便明艳起来,光彩照人。
此刻她正身着淡蓝素色常服,头上不盈一物,只虚虚倚着榻边,一双纤长的腿随意交叠着。
“让娴贵人进来吧。”
如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容光焕发的令妃,她甚至都没有抬眼,如懿就感觉到了一股气势。
这怎么会在宫女出身的魏嬿婉身上出现呢。
春蝉瞪着一双圆眼,娴贵人再不行礼,她可就要动手了。
如懿瞬间打了个哆嗦,想到春蝉在木兰围场打她的几巴掌,便不情愿地屈膝了。
嬿婉抬头,看着面前的如懿,前世,疯狂地要绞杀自己的女人。
“娴贵人身子不便,起身吧,今日为何来我的永寿宫啊。”
春蝉本不想给娴贵人面子,但见她确实月份大了,还是给她搬了个软凳来。
如懿受不了魏嬿婉上位者的语气,她迫切地想看魏嬿婉伤心欲绝失去理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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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身孕。”
此话一出,嬿婉便猜出了如懿来的目的,她选择顺着如懿的话说下去,看看如懿还能再出什么丑,
“哦?本宫正当盛年,和皇上感情又不错,有孕不是理所当然吗?”
如懿想,魏嬿婉对自己如此不敬,自己还能告诉她真相,不让她一直蒙蔽下去,这是因为自己善。
“令妃,我有一次在养心殿不经意听到了些东西,你一直在喝皇上之前给舒妃的坐胎药是不是?”
嬿婉无辜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是啊,本宫之前一直在喝,南巡前给停了,有什么问题吗?”
如懿得意一笑:“你可知道,那坐胎药,其实是皇上忌惮舒妃的家世,特意赏给她的避子汤啊。不然为什么舒妃停了,就有了十阿哥,你停了,就有了身孕呢。”
如懿视线下移,目光阴毒地看着嬿婉的小腹:“只是可惜啊,你那前面许多年的时光,都错信了舒妃,那一碗碗的苦汤药灌下去,是在无形中杀死你的孩儿啊。”
如懿,这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前世明知道自己和意欢喝的是避子汤,却隔岸观火,怕也是在嫉妒她们的年轻貌美,恩宠风光吧。
嬿婉想着,嘴角衔上一丝狡黠,捂着嘴说道:“怎么会这样呢?本宫不信。”
如懿凑近一点,僵硬的脸颊高耸,嘶嘶地说道:
“令妃,还有一点更难过的,你没想到嘛?你的好姐妹意欢,早就知道了坐胎药的问题,却一直没告诉你,让你平白苦了那么些日子,你不恨她吗?”
说完,如懿的得意已经压抑不住,眉毛上挑,等着魏嬿婉的崩溃。
“啪。”
她等来的,是嬿婉用尽力气的一巴掌。
如懿脸受力倒向一边的时候,粉嫩的信子,从原本嘟着的嘴里吐了出来。
如懿一脸不可置信,魏嬿婉为什么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