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在淡黄色的烛光下弯起漂亮的眼眸:“宫外的银杏派人回话,佐禄好吃懒做,在军中待不下去,竟然动了想把自己的职位卖出去的心思。我尽力拉他了,他不争气,那就呆在家里吧。”
嬿婉将桌子上的一张纸条拿出来:“其实,我额娘的性子,重男轻女,我弟弟那个性子,烂泥扶不上墙,谁嫁给他,都是糟蹋了。”
嬿婉说的全是自己心里话,前世她是想着,给佐禄找个能顶起家的宗妇好好过日子。
可是看清了她们的性子以后,嬿婉只想着,把他们拘束好了,别惹事儿就行。
她找人在京城中找寻,打听到西城有一个女仵作,名唤巨温柔,比佐禄大那么八九岁,生的高大威猛,性格刚烈要强。
只是碍于出身,一直没有婚嫁,这两年,竟有同族的人以她是个姑娘为借口,要夺去她的宅子和积蓄。
虽然这些人被巨温柔拿着一把剖尸刀追出去二里地赶走了,但这也让她开始忧虑,这三个四个的,她能对付,若是再多些呢。
巨温柔姑娘要找个依靠,避免被吃了绝户。
魏嬿婉想找个彪悍的弟媳,坐镇魏府,看着额娘和佐禄。
二人一拍即合。
魏嬿婉和巨温柔说了,佐禄呢,不必把他当成真正的夫君,就当作自己府里的下属同事即可。
而嬿婉会每个月把魏府的家用直接送到巨姑娘手中,由她支配,为了保护巨姑娘的安全,她还特意派了京中武馆的一大家子人,住在魏府东边,专门给她巨姑娘撑腰。
金玉妍听完嬿婉的讲述,心里也直呼妙极了,她又出来一条计策:
“我娘和妹妹来京城后,妹妹也寻了个参将入赘我们府上,妹夫也是孔武有力的,不如就让我把魏府西边的宅子也买下来,帮你一起看着你额娘和弟弟。”
魏嬿婉眼睛一亮:“那也行,就给你娘和妹妹找个乐子吧。”
金玉妍点点头:“我娘啊,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热闹!”
另一边,魏杨氏回到魏府才发现,佐禄本人带着他在军营的一堆行李,被打发回家了。
刚从惊吓中脱离出来的魏杨氏,以为是佐禄又被安排了别的轻松差事,抱着自己的亲亲大儿子又哭又笑,不知道该感谢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的“贵婿”。
刚刚她在嘉妃娘娘面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慑,魏杨氏想,不愧是生了四个儿子的女人,果然厉害。
可惜啊,自己只有佐禄这么一个宝贝蛋。
佐禄一跺脚,躺在了铺满柔软垫子的榻上:“额娘!你刚才说姐夫要给我娶房媳妇儿,娶的是谁家的啊。”
魏杨氏心里也犯嘀咕,只能悄悄问银杏,银杏说,是一个姑娘,巨温柔。
佐禄嬉皮笑脸地说道:“温柔?温柔好啊!我就喜欢柔情蜜意的。”
佐禄可不想娶一个悍妇,就和这个银杏一样,当时姐姐把银杏派过来,他还以为是给他的通房。
没想到银杏是会武功的,来魏府是当管家,差点把他手掰断了。
魏杨氏也放了心,一个女官出身的儿媳,又是个温柔的,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银杏还说:“既然娘娘已经赏赐下来聘礼了,那接下来的一应事务,娘娘也会派人打点,老夫人和少爷什么都不用管,新妇啊,自己会上门来的。”
魏杨氏更开心了,心里想着,虽然嬿婉在嘉妃娘娘那儿受点罪,但是嘉妃娘娘办事儿也爽快啊。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母子两个就开始期待着新妇的到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们东西两边的邻居,悄悄换了人。
玉氏来的金夫人,主动送来了一坛子泡菜,打开了和魏府交往的第一步。
这些年,魏杨氏只知道嘉妃娘娘是上驷院卿金三保的女儿,根本不了解什么玉氏的出身。
若是她知道,面前这位看起来爽利,说话动听的贵妇人是嘉妃娘娘的母亲,她一定会亲切地喊两声亲家。
金夫人主动提出来要在魏佐禄婚宴上来帮忙,魏杨氏自然是喜不自胜。
大婚当日,巨温柔姑娘自己穿了件正红色双喜锦服,由令妃娘娘安排的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迎接入了魏府。
去接新娘的新郎,是嬿婉与巨温柔姑娘商量过,由王蟾假扮的。
王蟾还特意到了巨温柔姑娘家的祠堂里,当着她们族老的面放话,以后巨姑娘就是他们魏家的当家少夫人,谁若是敢小瞧了她,令妃娘娘第一个不放过他。
佐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王蟾替他走完了婚礼流程,但想到这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姑娘,还是选择了忍下来。
婚宴结束后,金夫人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对着端坐在榻上,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左瞧瞧右瞧瞧。
“魏夫人,我可真是羡慕您啊,看看,这魏少夫人的身段儿,又高挑又丰满,一定是个能当家主事的。”
魏夫人笑着送金夫人出去,言语中还有些谦虚,说着都是托宫里娘娘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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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婚服宽大,佐禄却也能看出来,新娘子比自己高出来半个头,露出的手指也是纤长的。
佐禄有些迫不及待了,拿起秤杆就要挑起来盖头。
他靠近的一刹那,端坐着的魏少夫人,一把撩开了盖头,吓得魏佐禄往后连退三步。
“啊啊啊!你是谁!我的夫人呢?”
盖头下的女子,和温柔一点都沾不上边,根本不是自己的娘子。
魏少夫人将头顶的凤冠也一并拿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先灌了一大口,接着用手往嘴上一抹。
“我是县衙女仵作巨温柔,以后魏府的当家少夫人,你名义上的妻子,现在,懂了吗?”
巨姑娘说这句话时,魏杨氏一只脚刚迈进门槛,顿时被惊的张大了嘴巴。
嬿婉她们说的女官,竟然是女仵作!
“大胆,夫为妻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儿子说话。”
佐禄忙跑过去抱着魏杨氏:“额娘,救我!”
巨温柔听见这话,一脚踏在椅子上,拿着桌子上的秤杆指着母子俩说:
“我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拜过魏家祖先的正经宗妇,别人家里是夫为妻纲,这个家里就是我做主!”
佐禄抬腿就想跑,却被会武功的银杏拦住了去路。
接下来的几个月,佐禄母子二人,多次试图反抗巨温柔的铁血手腕,都以佐禄的鼻青脸肿而宣告失败。
巨姑娘还非常骄傲地表示,自己尊敬老人,孝顺婆母,只打佐禄,哪有男人不挨打的。
一边说,还一边亮出来自己七七四十九件验尸工具。
佐禄二人反抗不成,只能妥协。
甚至佐禄咬咬牙,想着这样子过也行,就主动要和巨温柔洞房,没想到又换来了一顿毒打。
她说:“什么玩意儿,还敢爬老娘的床。”
不过在外,魏少夫人却收获了美名和宗族的交口称赞。
因为她在令妃娘娘的授意下,用自己名义上的聘礼和嫁妆,给魏氏一族办了家学,延请名师,教导魏氏一族上进的后生,希望能在科举中出几个人才。
再不济,读书使人明智,几代积累下去,魏氏也会成为书香门第,清名自来。
而一些读了几年实在不愿意走科举路子的,嬿婉求了皇后,把他们送进了傅恒大人手下的军营里历练。
这是嬿婉和巨温柔姑娘达成的共识。
她们没有繁花似锦的家族,便为自己亲手去打造一个好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