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一愣,道:“你是说那个郎中还敢到太尉府来行刺于我?”
富安道:“那郎中既然仗义出手救那林娘子,如今林冲被刺配,或许他为了义气,就想来行刺泄愤,恩相不可不防啊。”
高俅看着富安,忽然觉得此人倒是颇为机灵,放在身边做事倒也不错。
“富安,林冲和那郎中,只要这两人有一人授首,你就是我太尉府虞候,若是两人皆被你捕杀,你便是都虞侯。
现下,我给你一百禁军,一应费用你和老都管支取。”
富安闻言大喜,连忙俯身叩谢道:“多谢恩相信任,富安必竭尽所能,将杀害衙内凶手缉拿归案,以慰衙内在天之灵!”
待富安离开后,从厅中屏风之后转出一人。
“恩相,此人颇有几分急智,倒是能用。”
高俅面沉如水,道:“先生觉得,这富安真能找到那个无名郎中?”
堂堂太尉义子被人当街杀死,如今已被传为东京街头笑柄。
他迁怒于林冲,原本欲制林冲于死地。
不想开封府滕知府和那孙孔目等文官竟然偏偏不让自己顺心,又弄出个笑话。
这让高俅对那杀子之人更是恨之入骨。
屏风后转出之人,一身文士打扮,却是助高俅处理公务的师爷孙静。
此人堪称高俅谋主,是高俅升任太尉之后的左膀右臂。
若无此人,高俅虽经西军历练镀金,上了太尉的高位之后,恐怕也未必能够成为朝堂大佬。
此时孙静没有回答恩主的问话,反而说道:“恩相,富安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
那无名郎中原本就是仗义出手,随之逃出东京城。
但是如今林冲被判刺配沧州,此人若得知消息,或有前来行刺泄愤的可能。
这是此辈好汉的义之所在。”
高俅眯起三角眼,道:“这无名郎中真敢单人闯我这太尉府?”
孙静道:“恩相,您忘了那日程子良看过衙内后,曾说伤衙内之人乃是高手,拳力极为惊人。
侠以武犯禁,这种人或许就为了义气,敢于犯下大逆之事。”
程子良正是高俅身边有数的高手。
高俅扫了孙静一眼道:“那就交给你安排,若有人来犯,务必将其留下。”
……
……
开封府前,州桥下的酒店内,收了张教头银子的两个公人守在门口的酒桌上吃席。
林冲此时戴着木枷锁链,披头散发,脸上刺着金印,人显得十分憔悴狼狈。
却是失了八十万禁军教头的风采。
“两位兄弟,这次林冲遭人陷害,多亏两位施以援手,只是我这就要去往远恶军州,却不得与两位长聚了。”
李墨掏出一瓶亲手调制的外伤药膏,说道:“你刚刚挨了二十杖脊,我给你上个药。”
说着,就让林冲趴于桌上,撩起他的衣服,露出后背。
只见背脊之上伤痕累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泪落。
林冲道:“多得孙孔目维持,这棒不毒,因此走得动弹。”
李墨将药膏一一给林冲敷好,嘴里轻声道:“教头,我跟大师且于半路劫你,定让你从此远走高飞。”
林冲微微一愣,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国家法度岂能肆意坏它?”
李墨让林冲这话憋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家伙,这窝囊男人不等到人家追杀到沧州,就不肯醒悟是吧?
“你这次什么都没做,就被高俅暗害了,他迁怒于你,必杀你以泄愤。你以为到沧州就能活?”
林冲默然。
李墨见他不语,几下抹完药膏,又将衣服小心放下。
将药膏交到鲁智深手里,转身走到那两个防送公人那一桌。
一手一个揽住肩膀,低声道:“董超,家住东城新郑门外,有一个老爹,一兄一弟,一个妻子,三个孩子。
薛霸,家住戴楼门外,家中有一个妹妹,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在外面还养着个小的生了个儿子。我说得没错吧?”
两人闻言脸色大变,就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肩膀上那只手犹如泰山一般,让他们完全无法动弹。
“你……你要做甚?”
李墨冷笑道:“林教头性子温和,一路八成会任凭你们揉来搓去。高俅那厮找人请你们半路害林教头,先付了10两金子吧?”
董超吓了一跳,道:“没……没……”
“你要敢说没有,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杀你全家?”
薛超连忙抢话道:“有,有,那人叫富安,说我们若杀了林教头,回来后还能再领10两金子。”
董超早吓得改口道:“是有,有。您老放心,小的们保证让林教头一路舒舒服服地到沧州。”
李墨扭头,对被鲁智深扶着走过来的林冲道:“林教头,都听到了吧?”
林冲一脸怒容,胸口起伏不停。
他听李墨接二连三告知高俅害他之心不死,自己却一直抱有某种幻想。
哪想到全被李墨说中,这高俅还真是不杀自己绝不善罢甘休啊!
李墨拍了拍林冲的肩膀,小声道:“等你离京,我便带着嫂嫂他们一家来追你,且看你到时走还是不走。”
林冲虎目泪流,道:“天下之大,哪里有我林冲立锥之地?”
李墨闻言,心头一动。
若不然带着林冲一家上梁山,这会儿那白衣秀士带着宋万、郑金、朱贵在梁山上,也没啥战力,夺了这寨子倒也不错啊。
然后就近去郓城县请宋江赴死,将这世界寂灭,任务完成。
完美啊!
“官人,官人……”林娘子猛然从门口撞入,看到林冲,眼泪顿时止不住落下。
接着就扑过来,抱住了林冲,放声大哭。
林冲虎目微红,双手颤抖地想要抚在娘子头上,却又颓然落下。
想到若是依了李墨所言,自家娘子怕是一辈子要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想到这里,林冲轻轻扶开娘子,转身跪在张教头跟前。
“泰山在上,年灾月厄,撞了高衙内,吃了一场屈官司。今日有句话说,上禀泰山。自蒙泰山错爱,将令爱嫁事小人,已经三载,不曾有半些儿差池。虽不曾生半个儿女,未曾面红面赤,半点相争。今小人遭这场横祸,配去沧州,生死存亡未保。
那高俅害人之心不死,小人心去不稳。况令爱青春年少,休为林冲误了前程。却是林冲自行主张,非他人逼迫,小人今日就好友在此,明白立纸和离,任从改嫁,并无争执。如此,林冲去的心稳,免得高俅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