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六尾妖狐

距离近了，看的也更真切了些，他心中忽然惊觉，这的确是一只漂亮的狐狸，纯白的皮毛从上到下，特别是在这个如火焰地狱的地方，竟也是如雪一般，不要说有一根杂毛，便是连一点烤焦的痕迹也没有。

只是，牠的眼却是闭着的，两眼之间轻轻皱着，彷彿有一丝痛苦，挂在牠的眉间。

秦长生看着牠，心中却闪电般转过无数念头，从小池镇到现在，他听到的都是这里有一只“三尾妖狐”盘踞为害。

但看着面前这只狐狸，显然与刚才斗法时的那只三尾妖狐不同。

不管是在上一个世还是说待在青云门之中的日子里，秦长生或多或少也听说过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山海异兽、民间神话...

而在古老的传说之中，狐狸乃禽兽之中的聪慧之种，多有修炼成妖者。在狐妖一族之中，有一脉最具灵气的，便有一个特别处，那便是修行越高、道行越深的，其尾巴之数也就越多。

在看到眼前这只白狐身后缓缓摇曳着六只尾巴的时候，饶是对自己实力自信的秦长生也不由的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倘若是巅峰时刻的自己自然不惧，但是就好似是诸事不宜一般，自从下山之后，不管是万蝠古窟还是死灵渊，又或者是在刚刚幽深的地底洞穴之中，自己都是不断的遭到重创......

而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那只六尾狐狸，彷彿突然从深深的睡眠中醒来一般，尾巴微微晃动，头颅轻摆。

随后，牠张开了眼睛。

黑色而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身前处，那个微带紧张的少年的身影。

秦长生心中一惊，退后一步，把太玄剑横在胸口，凝神戒备。

不料那只六尾白狐只是看着他，身子却依然趴在那个青石窝中，没有一丝动手的样子。

一人一狐，就这么彼此对峙着。周围没有什么声音，有的只是彷彿已存在万年的岩浆湖面，依然翻涌发出的声响，却显得那么遥远。

空气依然炙热，飘荡在人火之间。

“少年郎。”

低沉，彷彿还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从那只狐狸的口里发出，打破了这里的沉默，道：“你到这里做什么？”

秦长生从这只狐妖的声音里，又一次肯定了这只狐狸身上有伤病，所以说话才这么有气无力，但饶是如此，他却依然不敢大意，只是沉声道：“在下路过小镇，偶然听闻狐妖侵夺家畜，欲害百姓，特来探知一番。倘若事实如此，那身为名门正道，自然是斩妖除恶；倘若虚假，便归去告诫百姓，受人蒙骗！”

六尾白狐看着他，目光闪烁，没有发怒，也没有讥笑，只是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半晌，牠才移开了眼光，平静地道：“好志气啊！”

秦长生怔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料到这六尾妖狐会有这样的回话，一时间张了张口，最后道：“自然。”

“你是要杀我吧？”

六尾白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平和地问道。

秦长生不料牠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反而窒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你道行高深，但看上去却又好似身受重伤，压制伤势还来不及，哪里来的时间去祸害百姓...既非你之过错，又谈何生杀？”

“倘若我不问缘由，只因你是狐妖便大下杀手，那我与口中妖孽也并无二致。”

六尾白狐微微点头，似乎对秦长生的回答感到满意，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赞赏，道：“少年郎，你倒是心性纯良，若人族都如你这般，只怕再无我妖族生存之所...”

六尾白狐微微低头，彷彿突然有几分感慨，又或是几分不甘，低声道：“是啊！你们人类在修道之上，真的是得天独厚。我们狐族千余年艰辛修炼，你们中资质好的，却只要个几百年便胜过我们了，就像上官那个老傢伙......”

说到这里，牠忽然停了下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向秦长生，缓缓道：“少年郎，你年纪应该也不大，为何在知晓情况之后奋不顾身便来此除妖？难道我狐妖一族在你心中注定便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的一族？”

秦长生冷笑一声，道：“你那个三尾妖狐的同伴，日夜骚扰小池镇居民，掠去牛羊无数不说，还杀伤人命，如今我只需找出她来，当面对质，倘若并无冤假错案，那她便要伏诛在我剑下，倘若事实并非如此，放你们一马又有何妨？”

六尾白狐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坦诚道：“不错，这事我听她说过了。的确如你所说，三日之前她去小池镇时，那父子二人竟敢出来阻挡，正好那日我病势又重，她心情不好，便将那不知死活的两个蠢人杀了。”

秦长生怒目圆睁，在听到那一声“蠢人”之时更是怒不可遏，喝声道：“那你还有何话说？”

六尾白狐却是淡淡道：“你搞错了，我又不是对你分辨什么，就算那日换了是我前去，也是一般杀了。”

秦长生大怒，戟指怒道：“那你居然还敢说什么不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妖孽受死！”

怒喝声处，太玄剑青光腾起，眼看就要破空而出。

六尾白狐却没有动弹的意思，依然趴着不动，淡淡道：“你说的时间，又是什么意思？”

秦长生又是一怔，心里念头转过，忽然间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只六尾白狐，听着他低沉的话语，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那个万人往来。

隐隐约约的，彷彿在身心的某处，有个莫名的声音在叫唤着。

太玄剑的光芒，渐渐隐去了。可是白狐的声音，却依然还在继续：“在你的眼中，所谓的世间，便是由你们人族当家作主的吧？天生万物，便是为了你们人族任意索取，只要有任何反抗，便是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便是万恶不赦、罪该万死了，对吧？”

秦长生看着它，沉默而不言语。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三尾妖狐和这六尾白狐似乎都喜欢对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