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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觉得难以置信,花亦紫竟然是阁皂南知宫的徒弟。
”怎么会?你家明明在湖州呀。”
花亦紫道:”我家的铺子遍布两浙,江西也有,而且进货有许多来自阁皂山旁,从前一直由我娘在管。后来她怀我时与我爹不和,被我爹赶出家门。她流落到阁皂山后才生下我。
不久以后,她生病去世,临死前将我托给阁皂山的南知宫。我在阁皂山长到十多岁,我爹才找到我,将我接回湖州。以后我还经常去阁皂山见师父,顺便像我娘一样管点生意......
这回师父流落到杭州,是我让杨总统给他在孤山寺找的差事。“
道一听了点头,南知宫毒杀冲元道长,说不定也下毒害死了李宗师,难怪花亦紫也精于毒术,也难怪她会出现在小孤山,一定又是去看师父的......猛然间,道一想到白天发生的事。
”不对,不对。范道长用剑杀了你师父,你还给他敬酒送行?“
花亦紫露出这还不明白的笑容。道一眼睛睁大。
”难,难道你也给范道长下了毒?“
花亦紫下巴微昂。“当然,他为师报仇,我也是为师报仇呀。”
道一顿时脸上发白,大声说:“解药,解药在哪里!”
花亦紫嘴角一撇。“晚啦,我给他下的毒一个时辰就发作。他这会儿早在不知什么地方死了。”
“你,你怎么这么狠毒!”道一眼睛瞪圆。
“我说了我是为师报仇。”花亦紫满不在乎地说,“我师父把我养大,和父母一样。你肯定还记得白天我对范道士说的话......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了我吧?你说过不杀我的。”
“你,你......”道一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箐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一说过不杀你,我可没说过。而且,你不光想害死我和马姑娘,上回我们坐运粮船时,你还想那个黄千户把我们统统沉死,你难道忘了?”
然后,箐儿抬起了手。花亦紫吓得猛然扑向道一,抱住了他的腿,接着哇地哭了起来。
“求求你,道一,别让她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上回我只是实在气不过,我从来没想杀你的,呜呜呜......”
道一扶住花亦紫,一边看向箐儿。
“我说了不杀她,唉,况且她还有我们要找的药。”
花亦紫连连点头。“对,对,药就在我身上,我这就给拿出来。你们千万别杀我。”
说着,花亦紫从身上摸出一只小小的黑匣子。道一接过一看,里面正是阁皂李宗师炼制的九转还魂丹。
箐儿在一旁却说:“当心,谁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花亦紫脸色发白。“我就是师父给我的,有没有用我不知道,我没说谎......啊,吃死了人你们会来找我的不是?”
道一连连点头。箐儿见状,对花亦紫说:”看着道一的份上,这回饶你不死,下回就不客气了。“
说完,箐儿便拉着道一走了。
到了外面,道一问箐儿:”你是怎么来的?“
箐儿说:”草窗先生回来说,花亦紫把你请去了,我就知道不好。“
道一叹了口气。”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
”不然你就和她上了床。“箐儿白了道一一眼,”我算明白了,她是不会杀你的,我根本不该来。“
”你当然该来。“道一连连摇头,”你不来,她未必肯给我药。“
”她一定肯给你,等你和她成了好事。”箐儿脸上嘲讽。
道一只好无语。
两人正向前走,夜色中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身淡淡的衣裳,有点黄又有点白。等道一看清是谁,立即惊喜地扑了上去。
“珂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小姐让我来看看的。”珂儿低着头说。
“你倒来的挺快。”箐儿脸上有点怀疑。
“我,我以前来过这附近。”珂儿还是低着头。
道一连忙说:“算了,我们先回去吧。张大哥还等着用药。”
于是,三人一起快步朝北走,顺利地回到葵辛街周密的府上。
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中,道一给张子铨服下了那枚九转金丹。只过了一会儿,马兮彤忽然叫了起来。
“眼皮动了!张大哥的眼皮动了!”
道一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众人大喜。
又过了一个时辰,张子铨才慢慢睁开眼睛。马兮彤激动地叫道:“张大哥,你醒了!”
张子铨看看周围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问他昏迷了多久。当得知已过去了两天,张子铨很惊讶,又问众人是怎么将他救醒的。道一告诉他用的是阁皂山的还魂丹,还说其余几枚小天师也在找。
......
虽然张子铨醒了过来。他身体复原却远比道一料想得慢。上回茅山许大法师吃了还魂丹后,没两天就已经活蹦乱跳了。可张子铨却过了几天仍起不了床。
道一等人不敢搬动病人,只好继续在周密府上住着。原先张子铨一个人住一间,为了方便照顾,道一和李保宁搬了进来。箐儿,马兮彤和珂儿住在另外一间,第三间让梨花和高理住了。
很快,半个多月过去,张子铨的身体有了些起色。在这期间,小天师派人送信来,说他有急事回龙虎山去了。
此外,道一还让周密打听福闻死去的事。周密从衙门的朋友那里得知,福闻在余杭唐家庄被人乱刀砍死,是那里的一伙农夫干的。道一心想,肯定是自己离开后,唐珍从前收留的几个义士下的手。
众人纷纷唏嘘,福闻作恶多端,虽然由于帮过梨花而暂时免于一死,最后还是因为其他恶事而得了报应。
尽管这件事令人高兴,道一却有点担心,官府会不会依旧查到这里来。张大哥的身体还没好,此外,梨花和箐儿又吵架了,而且很凶,还是老问题。
道一盘算着尽快离开周府,可究竟去哪里,他也没主意,这一两年他都是跟着张大哥在走。
一天,周密将道一,马兮彤,还有梨花和高理四个人悄悄叫到小书斋。
周密先询问了张子铨的病情,然后对四人说:“去年广东钟明亮投降后,元帝命江西行枢密院遣其赴阙,行省非但按下不遣,反而为其请官。不成后,钟明亮大怒,因而复反。元帝大怒,命撤销江西行枢密院。
老夫刚刚收到消息,因各地举事日盛,元帝已秘密复给江西兵印,以召数省之兵合力征讨。此事本因告知子铨,由他转告你们,可惜他身体尚未复原,我便告诉你们了。”
四人连忙称谢。高理问道:“如此兵部机密,草窗先生如何得知?”
周密微微一笑。“朝廷中自有人报来。别说是兵部消息,就算枢密院也不在话下。”
高理点点头。“原来如此。”
周密又说:“还有一事。芜湖来报,当地豪强徐汝安,孙惟俊等欲举事不成,已被官府诛杀。”
“什么!”梨花脸上发白,“你再说一遍,是谁?”
周密重复了一遍,然后叹道。“可惜世间又少了几位义士。”
梨花嘴唇发抖,想说什么却没说。马兮彤问她怎么回事。
梨花只轻轻叹道:“我认识他二人......”
然后便低下头来。道一吸了口气,想起前些天刚来这里时,周密说上月建平举事不成被杀的那个人好像也是梨花认识的。
马兮彤和高理也一阵叹息。周密鼓励了四人一番,然后四人便离开了小书斋。
马兮彤闷闷不乐地回到房中,箐儿和珂儿都在。珂儿问马兮彤,周密叫她四人去说了些什么。
马兮彤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一些官府的事而已。”
箐儿在一旁脸上有些不快。
马兮彤对她笑了笑:”你有何不快?“
箐儿哼了一声。”这种事草窗先生就只请你们四个。“
马兮彤又朝她一笑。”难道还要请你?“
箐儿眼睛一睁。”就应该请我。“
马兮彤笑道:”周夫子和我与道一是老相识,至于梨花和高理,周夫子也知道他们的大名。“
箐儿噔一下子站了起来。”原来你们一直把我当外人,有点什么秘密就不让我知道!别忘了,去年我和你们是一起从温州出发,走了没有五万里,也有三万里!“
”那又如何?“马兮彤抿嘴道,”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对不对?你不是和我们一起走,你不过是跟着道一走而已。他上哪里,你就去哪里。“
箐儿怒问:”你难道不是么!“
马兮彤把胸一挺。“当然不是。是他帮着我和张大哥对付官府。我和张大哥去哪里,他才去哪里。”
箐儿大叫一声。“那就让他跟着你们吧!我不跟了!”
然后便转身朝门外冲去。
珂儿想拦住箐儿,马兮彤伸手止住。“让她走!”
珂儿脸上惶恐。“她要是真走了怎么办?”
马兮彤嘴角弯起。“放心,她不会真走的。我和她一起走了几万里路,我知道她的脾气。”
珂儿不再作声。两人等了半天,箐儿仍没有回来。
此时夜已深,马兮彤说要睡觉。珂儿担心地说:“箐儿不会真的走了吧?”
马兮彤有点不耐烦。“走了就走了嘛,不是很好?”
珂儿轻声道:“那道一会不会怀疑是我们把她气走的?”
马兮彤一愣。“怀疑就怀疑嘛......你这么怕,你就去外面看看,她说不定就在院子里。”
珂儿点点头。”好,我去看看。小姐你放心睡吧。“
说完,珂儿起身离开了房间。
......
道一躺在床上,不知怎的,总感到心神不宁,仿佛要出什么事似的。
难道是张大哥的病情会有反复?道一立即起身去查看,张子铨在床上睡得很安稳。道一回到床上,可依旧心里跳得厉害。
要么是福闻被几个农夫义士砍死,官府已经追查到是他们几个把福闻捆在唐家庄的?
想到这个,道一心里打了个寒战,又坐起身来。他离开屋子,在周府院中转了一圈,一切正常,只好回到房中,还有有点发慌的感觉。
应该尽快离开杭州,以免给周密带来麻烦。可张大哥的病怎么办?道一想来想去,直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清早,当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将他推醒。他睁眼一看,是李保宁。
”道一兄,出......出大事了。“
李保宁脸色发白,声音很轻,却在发抖。
道一也轻声问什么事。
李保宁牙齿打颤。”你......你跟我来。“
道一跟着他来到院中,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周密,马兮彤,箐儿和珂儿都在。周密脸色沉重,马兮彤捂着眼睛在哭,珂儿也在不停流泪,只有箐儿没什么表情。
马兮彤看到道一,立刻扑了过来,放声痛哭。
”梨,梨花和,和高理......呜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