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同一片星空

张远看出来了，他们这应该是迫不得已。

一群人，全都不会武功，这能是山匪该有配置么？不过是仗着人多而已。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大人饶命。”

“你们都身强体壮的，怎么就非得干这行当？”

张远疑惑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遇到打仗没了活路，才拖家带口逃命过来的。”

“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我们都是从官渡过来的，昨年开始的仗还好，没有太过波及我们百姓。但这仗一打就快一年了，而且眼看着越打越激烈，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种地也没了收成，就我们这些身体，当兵也只是去送死，便逃了出来。本来就没有积蓄，这一逃荒不就更没吃的了吗，所以才想着来混点吃食。”

说得到是没有问题，这年头，本就很难，打起仗来肯定不会好过。要只是偶尔打仗还好，这时间一长，地没法种，自然就没了活路。

官渡之战还得持续一段时间，现在正是越来越激烈的阶段，倒是没有说谎。

“没有吃的就出来抢啊？再说就你们这样，抢得着吗？别遇上凶狠人物，把小命给搭上了。”

张远是一顿揶揄，说得他们低下了头，脸青一阵白一阵。

“还有你们说的拖家带口，人呢？”

其实张远早已探查到了，在数里外一个荒山上，有一个简陋的营寨，里面有着数十人，都是老幼妇孺，在忙着修葺草屋，也在收拾着周边荒地。想来他们就是这伙人的家眷。

“回道长，都在山上呢。”

张远想着也快要天黑了，便去山上住一晚吧。

“前面带路。”

“啊……”

“怎么不欢迎？”

“小人不敢，只是山上简陋，也没什么吃食可招待道长的……”

那中年汉子说着，张远却及时打断了，“无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李大，道长这边请。”

“哦，走吧！李大，你们到这里有多久了？”

“来了不过十数日，刚好在山上搭建好草屋，打算开垦些荒地出来种点粮食，也好有个活路。”

“在此拦劫路人，可有收获？”张远问出了心里十分好奇的问题，也是有点八卦了。

“回道长，前两日遇到个富商，给了我们一些钱粮。不过看样子更像是他们见我们可怜，给了我们些钱粮，本来他的护卫打算拦着不给的，还是富商执意要给，最后才算有点收获。大部分人都是平民百姓，身上并没有什么财物，我们于心不忍，也就没有下手。”

听李大说着，张远若有所思。

自己没活路了出来打劫，但遇到穷苦之人也都放过，如果他们有，或许还能给点出去。这便是老实的普通百姓，心地善良却又无可奈何。

这若是换了富贵之人或是凶狠之人，就没了这等善心了。

有点像后世社会，越是大富大贵之人，越是腹黑；反而越是穷困，越是和善。

边走边聊，很快便来到了山寨。

见到人群回来，几个小孩凑了上来。见到张远二人高头大马，几个小孩好奇地过去看着，想摸又害怕的样子。

穷苦人家的孩子都这样，胆小怕事，那是家里人教的，一不小心惹上事，可是会连累家人。不像富家子弟，哪有怕惹事的？再大的事，家里都能给解决，才使得他们越加胆大妄为。

张远收了长枪，很随意，不再是那副嚣张模样，只是衣着和他们显得还是格格不入。

他们这群人，没有几个衣衫完整的，而且有很多补丁叠补丁，这到街面上就是乞丐。

张远拿出了大部分吃食，甚至酒水，都是他储物袋里的肉食干粮，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没了也肯定饿不着他，但对他们来说就不一样了。

李大带着众人十分感激，要不是张远拦着，就要跪地叩拜了。

在李大的安排下，张远二人来到了此地算是最好的草屋里，今晚会在这住上一晚。

虽然简陋，也能遮风挡雨，倒也不错。不过蚊虫却也不少，山寨并没有驱蚊药之类的，就简单用些草绳燃出烟雾来驱赶蚊虫，但驱蚊的同时，人也容易呛着。

张远倒是知道有些草木植物，天然有驱蚊杀虫的效果，这会用上正好合适。

安顿下来，张远便没有再去管李大他们。

李大他们只是冰山一角，或许他们还算好的，有着一家老小，虽然流浪，至少在一起，至少还活着。

张远总会不禁想起刚下山时见着的老人，也会想起江边渔村的阿婆，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能遇上，也算是缘分，比如李大他们，能帮他自会帮上一把。没遇上的，又将如何呢？

张远从来算不上一个悲情之人，前世虽然没见过老爸，但生活条件不错，生存环境不错，也没有那么多伤感。而自从走出龙虎山，所见所闻，都会让他陷入莫名的伤感。两世一对比，都是穷苦之人，却也天差地别。

他能怎么样？即便他挂个无敌天下的旗帜，即便他会数种强绝技能，但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放在这个时代来说，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力量，从不来自于某一个人，它永远来自于某一类人，某一个群体，某一个阶层……

张远再次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来到这个世界，时代理念的不同，他很难找到真正同频之人，这让他十分孤独。

每当他孤独时，总会想起远方的老娘、远方的小雪、远方同一时代下的朋友，总会让他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张远独自走出房间，走到没人的地方，纵身飞了起来。

在漫天的夜幕下，星光点点。有时他在想，老娘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星光吗？甚至会是同一片星光吗？

如果是同一片星光，他有没有机会就此飞回去呢？

感觉他陷入了自我编织的幻境中，有些无法自拔。

同一片星空，不同的时空，湮灭了无尽的生灵，而且这一切还在继续。

历史长河中，人类终究是过于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