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凌峰出行的前一天,凌家虽然破事接连不断,但还是按照礼法办了祈福宴。
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家眷都被邀请到场,包括凌鸢夫妻也在受邀之列,这倒是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本着最后那点血脉亲情的关系,凌鸢携同盛骁行还是如约而至了。
偌大的凌府装扮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和凌鸢第一次来府里的光景很是不同,少了很多肃杀之气,多了奢华精致的贵气。
“听说四妹妹最近身体抱恙,我想去看看她,不只现在可否方便?”
凌鸢和盛骁行被安排在了偏厅,一如既往地不受重视,她们倒也丝毫不在意,反而落得清静。
凌鸢对身边专门派来盯梢她的李妈妈说道。
一路来她就惊讶地发觉了,赫连昭身边的两个最得力的心腹嫲嫲都不见踪影,在这样盛大的场合里决然都不露面,看起来那些可怕的传言八成是真的,二位嫲嫲不是不想来,而是没有办法来。
“这我做不了主,我得去询问一下大夫人的意见,之后才能答复你。”
李妈妈迟疑了下然后回答道,她今日显得格外地谨慎,没有了往常的那种看不起人的傲气,说话也是掂量再三才说,生怕被凌鸢抓到什么把柄似的。
“请问嫲嫲,四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盛骁行在旁边默默地喝茶,冷不防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李妈妈有些措手不及,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才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偶感风寒而已,歇一歇就好了,你们还是别去看她了,万一被传到了病可就不好了。”
“有意思,这种天气染上风寒也挺难得的。”
盛骁行玩味地笑了起来,眼神刻意瞟过宴客厅中间那盛满了冰块的大盆里,再看看吃得酒酣耳热的客人们,眼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呵呵,虽然现在天气是热了点,但四小姐身体本来就弱,稍微一不注意就病倒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李妈妈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殷勤地给二人倒上酒,然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掩饰她的尴尬。
“四妹妹这病不是风寒这么简单吧?我听说汪家可是亲自派人过来退婚的,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事儿?”
凌鸢不给李妈妈消停的机会,立刻接茬道。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周围的客人也听到了,大家都停下筷子,不约而同地偏过头来探听。
“汪家退婚那是他家出了问题,跟我们没有关系,二小姐你可是我们凌家的人,不许帮着外人一起来乱嚼舌根!”
李妈妈故意嗔怒起来,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但她的眼神明显左右躲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底气不足。
盛骁行和凌鸢默契地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背后的玄机,两个人相互微微一笑,都不理会李妈妈了。
席间,凌峰在随从的簇拥下进来四处寒暄,凌鸢抬眼看着他,发现他的精神很不济,白头发多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虽然强撑着场面,但还是透出来一些力不从心。
“鸢儿,骁行,你们能赏脸前来我很是高兴,这杯酒敬你们二位,日后我不在京中,希望你们的日子能过得安稳。”
凌峰居然不计前嫌亲自过来敬酒,这让周围的客人都有些吃惊,而凌鸢和盛骁行却表现的从容不迫,并没有为此而受宠若惊。
“父亲叮嘱得是,我和骁行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不管你在不在京中,我们的生活都非常好。”
凌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番话看似是在回应凌峰,实则在凌峰听来极具讽刺意味,也就是说不管他身在何处,凌鸢根本不在乎,完全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让人失望。”
凌峰压抑着怒气,用略微冷硬的声音回答道,同样把酒一饮而尽,只是喝到嘴里他却感觉异常苦涩。
至于盛骁行,凌峰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掠过不理,这个害他远赴闽南的罪魁祸首看到了就生气,他不想在这个日子里发怒,只好当盛骁行不存在,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宴会结束后,凌鸢原本要和盛骁行一起离开,不想多留在这是非之地的,但李妈妈却从大夫人那里传话,说是四姑娘想念凌鸢了,希望能看她一面。
“我去看看,她们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凌鸢之前主动提出要见四姑娘却被李妈妈给糊弄过去了,现在李妈妈却又主动提及此时,这背后必定是有古怪之处,凌鸢是个直面问题的人,与其避之不及,不如主动应对。
“我陪你一起去。”
盛骁行也是同样的想法,拉着凌鸢一起前往四姑娘住的小院。
凌茉居住的院落和凌鸢从前住的差不多,都是在府里最偏僻冷清的地方,凌鸢和盛骁行走到院门口,看到四处都有侍卫把守,不由得眉头一皱,知道事情很不简单。
“李妈妈,你不是说四妹妹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吗?为何要这么多人守着她?莫非怕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成?”
凌鸢故意站在原地不走,环视周围一圈,意有所指地问道。
李妈妈不得不跟着停下来,大夫人那边已经预料到凌鸢会这么问了,早就和李妈妈通过气,于是她也并不慌忙,淡定地说道:“近日老爷要离京的消息一经传出就有一些不安分的贼人来府里打探消息,所以大夫人为了府里的安全考虑,就在这些偏僻的地方加派人手,不然温姨娘失踪的事情恐怕又会重蹈覆辙了。“
李妈妈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是要故意点凌鸢,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原来如此,还是大夫人想得周全。”
凌鸢点点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抬脚走进了院子里。
赫连昭在此之前已经派人来知会过凌茉母女俩了,她现在安静地躺在床上,耳朵却完全打开着,心里嘭嘭直跳,因为她听说盛骁行也会过来。
“茉儿,你可不许冲动,二姑娘现在精明能干,可不是能随意糊弄的主儿。”
薛姨娘陪在凌茉身边低声叮嘱道,她知道女儿的心思,但凌鸢这些时日以来的表现让她颇为忌惮,不想自己女儿再去惹上是非,府里已经快待不下去了,要是再得罪凌鸢,那么以后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们可真的无人可以投奔了。
“娘,我心里自是明白的,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我比你还要清楚,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分寸。”
凌茉的语气平静无波,脸上透着掩盖不住的疲倦,还有那些斑斑点点的伤痕,安静地躺在那儿我见犹怜,让人不忍心对她发狠。
凌鸢踏进房门时看到的景象就是如此,她心里不由得一动,同为庶女这般苦日子她非常能感同身受,所以一直警惕的心也放了下来,看向凌茉的眼神也同样温柔下来了。
“见过薛姨娘。”
凌鸢对着薛姨娘浅浅地行了个礼,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轻慢于她。
“二小姐有礼了!”
薛姨娘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也回了个礼。
凌鸢虽然出身低微但现在也是正经的官员家眷,她本可以不把薛姨娘放在眼里的,但是她还是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错来。
“四妹妹,你现在可还安好?需要什么帮助吗?”
凌鸢直接走到床前,俯下身来,轻声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