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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嚷嚷的白天过去了。
到了夜里,没了小小于围绕在身边汪汪汪叫个不停,也没有冀洲被娘子军团围攻闹得整个顶天寨闹哄哄,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于倾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月光如水,洒下一地银白,梨花树荫下斑斑驳驳。
于倾城一手托腮,倚在桌上浅浅地叹了口气。
只是分开不足一日,她想小小于了。
罗番国路途遥远,也不知道它路途颠簸是否舒服,大棒骨够不够吃……
远处。
南宫彦负手而立,身着银色长衫,远远地看着发呆的倾城,满眼心疼。
不一会儿,听见了浅浅的脚步声,秀儿出现在南宫彦身后,端来了酒菜:“郎君大人,您吩咐的酒菜准备好了。”
倾城难过的时候,就让她吃菜喝酒。
南宫彦刚想接过,只见秀儿抬头看着他说:“我都听天乙说了,他说今日冀洲声势浩大要给未来王妃下聘来着,想不到那冀洲仪表堂堂,竟是个龙阳之癖。”
南宫彦:“……”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刚想解释,秀儿却笑着说:“这种话,也就天甲天乙这些死脑筋、还有被男色冲昏头脑的娘子军团姐妹们会信。依我看,那个叫冀洲的家伙,恐怕想带走的王妃,是寨主吧?”
南宫彦不语,只点了点头。
“寨主平时豪迈潇洒,但秀儿看得出来,寨主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郎君大人。”秀儿将一托盘的酒菜都交给了南宫彦,“罗番王子的聘礼想来盛大非凡,又听天乙说还召唤了蝴蝶飞舞,试问哪个女子能不为所动?上次寨主还曾经为了星月姑娘一事生了好大一顿气呢……郎君大人,莫要辜负寨主才是。”
见南宫彦接过酒菜,秀儿便盈盈行了一礼,接着说:
“寨主的那只小小于跟着去了罗番,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心里肯定会有些难受的。”
“郎君大人,秀儿以为,今夜应好好陪着寨主。”
秀儿刻意在【今夜】与【好好陪着】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南宫彦若有所思,点头应了应,端着酒菜走向了于倾城……
此时此刻的角落里——
天乙压低声音问:“你刚说的是真的啊?原来那小鲫鱼喜欢的是寨主啊?”
秀儿白了他一眼:“要不说你蠢……”
天乙自言自语:“我还以为寨主是私下揍了那个小鲫鱼一顿,才把他赶走,把郎君大人抢回来的。”
秀儿整个一个大无语,只好耐心地跟他解释着:
“我今晚可是专门挑了酒的,这酒入口醇香,后劲贼大。咱这郎君大人啊,其实也是小心眼的,醋劲儿大,这小鲫鱼来了之后没少咋咋呼呼。”
“郎君大人,就是书读多了,说话文绉绉的,做事瞻前顾后,其实心里啊,也是一心一意在意寨主的。”
“一个只读圣贤书,一个一心行走江湖,整天斋喝酒吃菜讲故事怎么行。”
“这次,我要借机会给郎君大人一记猛药,让他今夜酒壮人胆,直接了当地表达爱意,一举拿下寨主!从此,恩恩爱爱,缠缠绵绵,没准啊,再过一年半载,就有小寨主、小郎君了呢!”
秀儿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了起来。
天乙凑近她:“什么酒这么猛,给我也来点,我也想要小秀儿、小天乙……”
秀儿红着脸拍了他一下脑袋:“……你个不正经的。”
***
那头。
南宫彦走近,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倾城。”
于倾城抬头,迎上了如水的目光。
南宫彦走近,将菜式一份份整齐码放在桌面上,都是他提前吩咐的,倾城平时爱吃的口味。
酒坛子盖子一开,香气四溢,甚是醉人。
于倾城闻了闻,嘴角一勾:“果然好酒,你也陪我喝些?”
“都依你。”南宫彦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也给自己满了一碗。
双手捧着酒碗,轻轻一碰,微微撒出些许美酒,两人一饮而尽。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白色的蝴蝶,停在于倾城的酒碗沿。
“你看,它也贪酒。”于倾城举着酒碗指着蝴蝶给南宫彦看,“你说,它是不是上午的其中一只呢?小蝴蝶啊小蝴蝶,你来了我顶天寨,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但酒管够……”
南宫彦想起了早间从山谷中飞上来一群蝴蝶,七彩斑斓,飞舞翩翩,跟随着冀洲吹出来的音符,绕着于倾城飞舞,有的落在她的手指上、肩膀上……
“你喜欢蝴蝶?”南宫彦微微一笑,举起了筷子,“虽然我没有那小鲫鱼召唤蝴蝶的本事,不过——”
他说话间,将筷子一旋,便往梨花树上飞去,击打了几株饱满的枝头,瞬间,雪白的梨花簌簌,竟随着夜风逐渐飘落了下来,落在倾城的手指、肩头,与那只白色的小蝴蝶融为了一体,就宛若真的月光下飞舞着一群雪白的蝴蝶。
正所谓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天上人间。
他许你蝶舞翩翩,我许你梨花一树。
倾城看着眼前这梨花树下的少年,肩头上、额上也落了几片梨花,更显得清雅好看了起来。
酒香四溢,倒有几分醉意撩人了。
她坐近了几分,笑着伸出手,捻了他头上的那一片梨花:“真好看。”
倾城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的是梨花,还是人。
伸直了身子,轻轻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大彦,谢谢你。”
“寨主娘子的谢礼,是不是太轻了些?”南宫彦嘴角轻扬,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往上提了提,低头衔住了她的唇。
梨花雨飘落,柔软的唇瓣触碰缱绻。大抵是梨花清甜,南宫彦也忍不住使坏地轻咬了她一口,而后温柔舔舐了个不休,交缠不已。倾城的手逐渐攀上了他的肩头,将他的银色衣衫揉皱,只觉得,自己仿佛要醉倒在这满树的梨花甜香里了。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良久,南宫彦才恋恋不舍松开了她,倾城后知后觉地轻揍了他一拳:“你还嫌礼轻,今日小鲫鱼送我一堆蝴蝶,我可只是还他一只小小于而已……”
话音刚落,仿佛触到伤心处,倾城不免怔了怔。
“你可是,想小小于了?”南宫彦温柔出声,宠溺地拍了拍倾城的背,帮她又斟了一碗酒。
“嗯。”于倾城点了点头。
“冀洲兄弟是爱狗之人,会好好待它的。我想,小小于自然也希望你好好的。”南宫彦将酒碗递给了倾城,“我陪你,好不好?”
“大彦,你知道吗?这应该是本寨主第一次经历‘生离’。”于倾城抬头一饮而尽,而后看着空荡荡的酒碗发呆,“不过也不是第一次,听忠伯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托付到顶天寨里,除了知道自己姓于,剩下的一无所知。自打记事起,顶天寨就是我的家,忠伯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于倾城抬眼看向远方:“以前寨里还是有四个长老的,立下规矩,打架打赢了就可以当寨主。一直轮流霸占着寨主之位不说,还嘲笑忠伯带着我这个小拖油瓶,连个老婆都娶不到。所以我及笄那年,便一鼓作气一次性挑战他们四个,他们却说女子不可以当寨主,说是最多勉强可以考虑,让我嫁给下一个寨主,当个便宜压寨夫人。”
南宫彦将酒重新满上:“那后来呢?”
于倾城抬手,一口将酒喝光:“后来,北、西、南三大长老就被我打死了,东长老吓得连夜卷铺盖走人了,再也没有人阻碍我当寨主了。”
这确实,很于倾城。
南宫彦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她在及笄小小年纪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时候东长老离开还带走了一些叔伯兄弟,我还特别开心,觉得【分离】简直是世界上最爽的事情。往后,遇到奸人恶人就杀,寨里有敢背叛诋毁的人就打、就逐,我就喜欢那种【他们看不过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后来就变成你知道的、别人眼中的——不折不扣的女山贼头子、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于倾城慵懒地靠在桌沿:“所以我从来就不怕【分离】,当然也确实没有人能在顶天寨活着离开。我的人生里,向来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用最冷酷无情的话,说着最不为人道的辛酸与孤独。
南宫彦重新将于倾城搂在自己的怀中,而于倾城双手环住他的腰:
“我从来不觉得,再也不见,是件什么大事。开心了就喝酒吃菜,不开心了便找人打一架,没有什么是我控制不了的……而今日小小于走了,我竟然感觉到有点空落落的。”
“就像……就像从心里剥掉一块似的。你说,如果还有旁的要走,是不是就是再剥一块……”
倾城将头埋进了南宫彦的胸膛。
她突然有些惧怕。
惧怕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是她从未有过、也从未想过会属于她的一种七情六欲。
南宫彦故意逗趣着摸摸她的头:“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在想那个叫冀洲的家伙。他啊,若是知道你想念他,一定会骑着马,八百里加急从边疆赶回来的。”
于倾城白了他一眼,幽幽说了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你打晕了,快马加鞭到边疆去,用你的‘美色’把小小于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