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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先人?
说书先生说得最多的,似乎就是拜关公。
倾城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宫中规矩,成婚还要拜关二爷?”
又不经商又不动武的。
真是奇怪。
嬷嬷一愣:“……自然不是拜关二爷。”
倾城歪着头:“就算大彦算个读书人,也不用拜孔孟那么迂腐吧……”
她心里已经各种嘟囔,做个三皇妃,这么麻烦的,真不如把大彦娶回将军府,若说要拜,就拜只鸡,拜只鸭,拜几坛子好酒,然后夜里吃了,那番拜一拜就权当是感谢好吃好喝了。
嬷嬷低头,看不见神情:“就是拜见这三皇子宫殿已经亡故的先人,这是规矩,往常都是要奉茶的,三皇妃随老奴来便知。”
说着便神秘兮兮地出了门。
三皇子宫殿的故人?
还是要奉茶的那种?
倾城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起身跟着那嬷嬷出了去,一路上絮絮叨叨:“你是哪个宫里的嬷嬷?我记得三皇子宫里没有女的侍奉,之前好像也没见过你。”
那嬷嬷倒也不答应,只是低头往前走,不一会儿左拐右拐,进了一处阴暗的偏殿。
倾城做了这么久的三皇子宫殿的侍卫,竟然不知道有这种地方。
南宫彦倒也从来没跟她提起过。
偏殿破败,甚是不引人注目,若说哪里惹眼,要数门口那结结实实的一把新锁。
看样子,像是最近才锁上的。
甚至偏殿处处落了灰,但只有那门扇没有灰,地上有长长的拖拽印记。大抵,也是才移了什么个大物件进去,再上的锁。
怎么看,怎么欲盖弥彰。
嬷嬷丢下软垫:“这便是亡故的先人,还请三皇妃跪下行礼,磕头奉茶。”
倾城将手一叉:“那你把门开开。”
嬷嬷始终没有抬头,只语气严肃:“三皇子嘱咐过,不能开门。”
倾城不以为然:“你不开门,我怎么知道拜的人是谁?还要隔着门奉茶,岂不是很荒唐?”
嬷嬷十分执拗:“老奴不敢。还请三皇妃尽快行礼,尽了礼数,老奴也功成身退,这个地方,老奴也不愿久待。”
确实,阴阴森森的,还是所谓的亡故先人。
可倾城不是那种怕事且随便就能忽悠的人,她瞥了一眼那把锁,不屑轻哼了一声:“一把锁而已,多大事?你不开我自己开。”
说着,倾城直接飞起一脚,就把门踹开了……结实的锁链直接断裂。
嬷嬷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凉了背脊。
这蛮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难怪授命让她来带三皇妃入偏殿的人……给了那么大的金锭子……
敢情这是玩命的家伙事儿啊……
一大股灰尘铺面而来,倾城嫌弃地扫了扫,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大棺椁,还有灵位,灵位上挂着条幡,看不清字样。
三皇子宫殿的偏殿,还设了个灵堂?也不嫌膈应……
兴许,真的是很重要的故人?怎么也没听大彦说起过。
倾城心里犯着嘀咕,但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活人都不畏惧,死人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一边走进去一边吐槽着:“不是个需要被人行礼奉茶的先人嘛,怎么这里都没人打扫上供的,也忒不走心了些吧。连灵位上都挂着条幡……算了算了,看在我要行礼奉茶的面子上,就帮你摘摘。”
倾城话音刚落,伸手就去摘那条幡。
灵位上的字终于显露出来了,端端正正,恰好都是倾城认识的字:
【吾妻于倾城之灵位】
倾城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内心狠狠一震。
她语气微微有些颤抖,努力抑制着自己发麻的头皮:“这是……先人?”
这所谓已经亡故的先人,为何和她名字一模一样。
倾城只觉得毛骨悚然,双手颤抖,眼神始终离不开灵位上刺耳的【倾城】二字。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看起来,一点都不帅。
嬷嬷自知任务已完成,但碍于眼前的三皇妃确实武力惊人,丝毫不敢怠慢,颤颤巍巍跪了下来:“是……是三皇子先前视察民间,在民间娶的妻,后来这位姑娘死了,三皇子情根深种,便将她的棺椁放置在宫内,日夜酗酒陪伴,就几个月前的事,宫中的人都知道的。”
宫中的人……都知道……
唯独,她蒙在鼓里。
她的大彦,她心心念念要“娶”的大彦,说对她“蓄谋已久”的大彦,竟早已娶了妻,却半个字都从未与她提及。
情根深种,日夜酗酒陪伴?几个月前?
倾城掐算了一下时间,似乎,她失了记忆,醒来就在将军府,而且来这三皇子宫殿做侍卫的时间,正是这几个月。
死了一个倾城,她也叫做倾城。
真有如此巧合?
【三皇子以前爱读书、心系万民颇受圣上器重;前段时间似乎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的;结果一回来就被禁足了,他还把所有宫人都赶出去了不允许别人在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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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先前说的——【似乎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抵就是这视察民间,娶了妻的经历。然后因为日夜酗酒、陪伴棺椁,所以,不允许别人在旁伺候……
忽然,倾城瞳孔放大。
她想起了老管家当时交代她的最后一句话:
【就连小姐的名讳,也是三皇子取的……】
这句话,像梦魇一样,仿佛在她耳边萦绕:
【就连小姐的名讳,也是三皇子取的!】
【就连小姐的名讳,也是三皇子取的!!】
越发大声,越发刺耳。
所以……三皇子,给失去了记忆的自己,取了个和自己亡妻一模一样的名字?
倾城只觉得头痛欲裂,整个人像瞬间被丢入一片汪洋之中,四处扑腾,都是够不着岸的、绝望的壮阔波澜。
她捂着头,踉跄地靠在了棺椁旁。
嬷嬷假意出声宽慰:“三皇妃,您且放宽心,自从您来了之后,三皇子便不再沉迷这位死去的姑娘了,大抵也是找到了新的情感寄托。”
新的……情感寄托么……?
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又讽刺,又荒唐。
倾城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汹涌,所以南宫彦自遇见自己之后,所有的殷切、热烈,竟都只是因为,一个名字的情感寄托而已么?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想给俞飞和迪丽制造机会的时候,问起一句【大彦,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南宫彦不提将军府初遇,也不提三皇子宫殿纸鸢,只是提议给俞飞和迪丽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的邂逅。
英雄救美的邂逅,这个故事,她很清楚,不是属于她和南宫彦的。
他还曾经说过【娘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打人啊……】
当时她只顾着嗔怪,他竟可以如此轻薄地随便喊她作“娘子”,却原来,这句称谓,本就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那个,和她一个名字的人。
又或者说,是原本这个名字的人。
他还曾说过【倾城,你休想自己一走了之!】
他还曾说过【倾城,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有多疯狂。】
他甚至说过【倾城,我好想你。】
之前的话语有多么甜蜜温柔,现在想起来就有多么的细思极恐。
这不属于她……
这不属于她……
她不是!!!
她不是!!!
她猛地抬眼,眼里竟布满了猩红,吓得嬷嬷连连后退:“三皇妃……三皇妃饶命……我不是故意……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