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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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照的房檐上的冰溜子熠熠生辉，魏主任蹬着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往轧钢厂那边走。

没办法昨天晚上和李怀德他们喝到了半夜，今年还能醒过来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对此他却并不担心，反正他和杨厂长那边已经彻底闹翻，今天就算找到对方肯定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还不如晚点到，到时候就说自己为了年货去各个厂子拉关系，反正嘴长在自己身上如何说还不是看自己。

想到这里他甚至还有些期待到时候那杨厂长好像吃了苍蝇的表情了。

心情大好的魏主任正哼着小曲万千蹬自行车呢，后面刺耳的汽笛声突然想起！

“嘀嘀~~”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他一跳，本来昨天因为喝的太多脑袋就有些晕沉沉的，这么一吓整个人立即往旁边倒，尽管极力的控制车把还是晃晃悠悠的撞在旁边的一块石头墩子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然而后面的汽车却根本没有搭理他，见到他倒在一边直接呼啸着开了过去，而直到这个时候则魏主任才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

“谁啊！开车没长眼睛啊？哪个厂的信不信我去你们厂子找你们厂长！”看着那汽车渐渐开远，魏主任骂骂咧咧的叫唤了几句而后才气哄哄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陈雪。

万幸冬天穿得多倒也没有摔伤，扶起自行车刚想松一口气结果仔细一看自己车轱辘竟然撞瓢了，心中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看着那卡车开的方向想着记下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发现那卡车去的方向竟然好像就是他们轧钢厂。

轧钢厂也有卡车，但每一辆自己都认识，这卡车看着就新肯定不是他们轧钢厂的。

可不是轧钢厂的卡车往他们轧钢厂跑什么啊？

莫名的，这位魏主任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等魏主任这边推着瓢了轱辘的自行车来到轧钢厂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的喧嚣声。

要知道，轧钢厂本身是比较吵闹的，各种打铁加工的声音你想在办公室睡觉都睡不着，可那是在生产的基础上，而如今轧钢厂早就停产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不对劲！”嘟囔了一句连忙推着车来到门卫处，还没说话呢就看到看门的那老头正在那里摆弄一条冻得梆硬的鱼。

再往里看，门卫值班的屋子里，摆放着几个网兜，里面有有蘑菇猪肉还有几个纸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见到这一幕魏主任心里不好的感觉越发严重，刚想开口问一问东西是哪来的，旁边却是突然传来一个人焦急的喊声。

“魏主任，您可来了，快点过去吧，杨厂长那边发年货了！”一个后勤的青年快步迎了过来，看那样子应该是正等在这里的。

“怎么回事？他哪来的年货？”魏主任脸上忍不住的惊诧。

没办法，李怀德走之前特别将仓库里的那点东西全部让人折腾出去，就是要留一个烂摊子给对方。

按理说这个办法没毛病，这个年代能当后勤的大管家可不是说谁说上就能上的，你必须要和周边的一些兄弟单位打好关系。

诚然轧钢厂本身生产钢材，这东西在市场上算是硬通货，基本上哪一家厂子都需要，但也不是说你说换就能换的。

这个年代换东西是有潜规则的，就是生产之外的产品允许厂子自行处理，当然这东西是不能直接拿去卖钱的，只能通过关系各个厂子之间流动。

就好像轧钢厂这边生产钢材，面条厂如果有需要就可以用生产出来的面条和轧钢厂这边换，大多就是五马换六羊大家觉得合适就可以了。

至于面条厂为什么会需要钢材也很简单，虽然生产面条不需要但你总有加盖厂房的时候吧？再不然改革宿舍弄个锅炉房什么的，再不然定制个晾晒面条的价置，总会有用到的地方。

所以在各厂之间，其实轧钢厂的产品还是很有销路的。

但也正因为太受欢迎了，想要搞到很多时候就是需要人情的，因此这些年李怀德可是赚了不少的人情，这一次李怀德要整杨瑞华，自然各大厂都提前打了招呼，这个时候杨瑞华即便顶着厂长的名头去，别人也根本不敢给他换。

没办法，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先不说人情关系，就算没有这层，你一个管生产的领导突然过来和他们搞后勤的接触，先不说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就算什么都懂人家也得保证后续的买卖吧？

你这边换完了，拍拍屁股继续搞你的生产，然后人家李怀德回来了不找他们麻烦啊？

是！两边厂子不是一家李怀德手再长也伸不过去，可问题是如果李怀德之后不跟他们交换产品了呢？

这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如何，所以这突然换将就算再怎么没有心眼的人，也会留一手，十有八九人家会找各种借口推掉这次换物。

而李怀德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大大咧咧的撂挑子，他很清楚这种时候杨厂长一个人玩不转！

而李怀德手下的那些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纷纷投入李怀德的阵营。

因为此时没有生产任务，杨瑞华就是一个摆设，即便之后一切恢复，李怀德也是不可替代的，至少短时间没有人能替代，所以他们跟着李怀德不会有任何风险。

可今天的情况显然不太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卡车就直接拉过来了，除了猪肉之外各种东西比去年的还要多上不少，现在厂里的工人都乐开花了，都夸杨厂长是好领导呢！”那小年轻哭丧着脸说道。

这一次斗法虽然算是神仙打架，但作为后勤的人自然也都是投靠了李怀德的，这一次李怀德动作这么大，临走之前肯定也是交代过一些事情的，因此后勤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李怀德在给杨瑞华下绊子，两个正副厂长正在斗法。

现如今杨瑞华弄来一车年货，毫无意外这次李怀德是都输了，虽然他们还没有资格达到和李怀德一损俱损的地步，可如果李怀德真的下台了，换个新领导他们这些原本李怀德的死忠会不会被牵连就不好说了，即便不会被换掉肥差不能像以前那样滋润也是肯定的啊。

“那仓库里的东西呢？那一批钢筋呢？还有角铁钢管都还在吗？”魏主任当下连忙开口说道。

他很清楚轧钢厂现如今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当下急忙开口问道。

“在呢！东西都还在没有李厂长的条子，谁也提不走！”按理说轧钢厂产品的出库其实不归李怀德管，但事实上李怀德这些日子在轧钢厂早就已经达到一言堂的地步了，各部门的领导都在李怀德那里拿了好处，让他们帮助李怀德干些违法的事情这些人不可能，但在规则之内帮助一下却绝对不会不帮忙，因此说一句没有李怀德的条子出不来货还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然而现实很骨感，人家根本就没有拿轧钢厂的东西去换，这就让魏主任有些抓瞎了。

能给全场职工发福利，这东西绝对不少，对方又没有从轧钢厂运钢材出去，难道对方赊账了？可这大过年的，谁敢随便赊这么多东西给他杨瑞华啊？这得多大的面子啊？

原本厂里的人一直觉得杨瑞华根本没有什么太过硬的关系，他所熟悉的那位大领导和他也不过是公事公办，没有啥私人交情可言。

可今天看来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啊，人家以前不用这些私人关系不是没有，而是不屑用，这让魏主任这边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按理说他这边已经是李怀德的死忠心腹了，那么就应该和李怀德一条心，可如今李怀德明显落了下风，如果事情真的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李怀德被架空可能也就是迟早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弃暗投明.....

诚然这样做可能会存在一些风险，但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正是那杨厂长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过去，甭管真心假意对方肯定也要摆出一个千金买马骨的架势来。

就算事后尘埃落定，作为第一个投靠对方的人也不可能太过磕着，毕竟现如今的杨厂长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如果想要将这事后投靠他的全部换下，那等于把轧钢厂里外的所有干部一锅端，对方就算有这魄力上面也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到时候自己作为第一个投奔他的人，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吧？

想到这里这位后勤的主任心思却是越发的活泛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开始快步的向着厂子里走去，然而刚刚走进大门还没有走多远就看到那边排着长队以及队首的几个熟人！

“你们....”这几个人魏主任当然不会陌生，因为昨天晚上他们几个还一起在招待所那边喝酒呢！

“呦！魏主任来啦？你说你一个后勤的主管上班这么晚，本来这些工作都是你的，现如今成了我们的活了，咱们这为你忙活你得请吃饭啊！”正在那边安排人进行登记领物品的一个男子开口说道。

“就是啊！魏主任是不是得到信儿了啊，今天来这么晚，故意偷懒呢吧！”又一个人开口说道。

“这多亏我们在，要不然杨厂长一个人还忙不过来呢！”最后一个也跟着阴阳怪气的说道。

魏主任这边都惊呆了，这三个货昨天晚上还一脸赔笑的给自己敬酒呢，怎么睡一宿觉就全忘了？

害杨厂长忙不过来，他们昨天晚上商量的不就是让杨厂长忙活不过来吗？

“行了！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既然小魏不舒服那就回去休息吧，我们这边人手够！”拿着一个记事本走过来的杨厂长开口和煦的说道。

那和蔼温和的语气，有那么一瞬间让魏主任这边都以为自己看到了了李怀德的影子。

要知道李怀德是他们厂有名的笑面虎，反之这杨瑞华则是厂里的冷面神，这怎么地冷面神升级了？

“老魏！杨厂长和你说话呢，不舒服就回吧！”那个跟在杨厂长身后的男子开口催促道。

“我......”魏主任真的很想转身就走，要知道他本就是李怀德这边的心腹，如果能作为第一个投靠杨厂长的人，他还能落个从龙之功，可如今这第一的头衔已经被人拿了，自己跟着大溜投靠杨厂长，即便对方现在不说时候也很难不给自己穿小鞋吧？

可如今摆明了李怀德那边大势已去，自己不及时投诚万一事后李怀德那边真的没戏了，那自己真的要跟着陪葬了也说不定。

然而就在魏主任这边踟蹰不前的时候，那边杨厂长却再次开口发话了！

“小魏，怎么了？要是没感觉不舒服那就一起忙活忙活？我这个人你是清楚的，做事情最讲公平，只要你肯努力我这边是不会亏待你的！”

杨厂长的话就好像触动了他的某个开关，这位后勤部的主任身体莫名的一个机灵，本来紧锁的眉头竟然瞬间展开直接开口说道：“杨厂长有啥事您吩咐，我这边好着呢！”

“那行！我这边正好咱们厂特殊群体的名单，包括一些五保户这些你核对一下，然后将年货单独预留出来，等完事了我派人送过去！”杨厂长将手上的名单递给对方。

“得嘞！你瞧好吧！”二话不说的接过名单开始注意点核对，那热情劲儿竟然比刚才那三个还要高上几分。

正所谓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

与此同时，李怀德那边却也同样热闹。

“什么？一卡车？”穿着睡衣的李怀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开口说道：“他哪来的关系，谁给他弄来的！”

“不知道！不过我们怀疑.....”那人有些迟疑的和旁边几个人对望了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说啊！到底因为什么？”李怀德气急败坏的说到。

“我们怀疑这事可能和魏建人那王八蛋有关系！”还不等第一个说话的人开口，旁边另一个脾气有些急的青年直接开口说道：“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他和保卫科以及二车间的那几个货正帮着杨瑞华那小子忙活呢，魏建人那孙子本来就是咱们后勤的，说不定就是他打着您的旗号弄来的东西！”

“不可能！那么多东西就算是我亲自出面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弄来，除非.....”李怀德表情凝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