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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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沈朝夕还在絮絮叨叨。

“要不是我，你们能有这么好的马车坐？”

“要不是我，就你，你，你这会还在床上挺着呢！”

“你也好好说说他，别动不动就拿把马车收回去威胁我，对他自己个儿有什么好处咋得？”

段明疑惑看向邵临川。

邵临川威胁地看了沈朝夕一眼，“这马车是我送给他的，他家里不支持他行医，想让他进入朝堂，他只能来我这里打秋风。”

两三句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县衙门口。

此时门口已经没了围观的人，大家已经把坍塌的乱石清理出了一条路。

段明被邵临川扶着，迎面碰到一个出来的衙役，段明喊住他问道：“罗桥，你知不知孙婶怎么样了？”

罗桥低着头，“不知道。”

说完径直就走了，不肯多说一句。

见他这幅样子，段明的心直直地落了下去。

他几乎是踉跄地往里跑了几步，被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邵临川一把扶住。

“你别着急，我抱你，我跑得快，我抱你去。”

段明配合地把手环在邵临川的脖子上，邵临川一把抱起他飞快地冲了出去。

落在后面的沈朝夕气得大喊：“我说你们俩，一个半残，一个半吊子，把一个神医扔后面，你们俩跑那么快有什么用！”

可是没人搭理他。

邵临川抱着段明赶到的时候，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眼眶发红的蹲在院子里的地上，旁边还站着个十七八的青年，扶着中年人的后背，看样子也像是刚哭过。

段明示意邵临川将自己放下来，走到两人的面前。

他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愧疚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十年前。

见他过来，中年人站了起来，他的背佝偻着，穿一身褐色麻衣，膝盖和手肘、肩膀的地方打了几个补丁。

他局促地搓搓手，含糊的喊了一声：“官爷……”

后面的话却又哽咽着咽了下去。

段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吞不下去的恐慌：“孙婶，她……”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中用了，大夫说了，肚子破了那么大一个洞，神仙难救了。”

段明摇头否认道：“不可能，我已经救她了，她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一把推开扶着他的邵临川，脚步虚浮的进了后面的屋子。

屋子里的地面上摆满了盆子，里面都是被血染红的血水。

高贵指挥着几个杂役，“再去烧点水来，再拿点干净的白布过来。”

阳光透过门窗照进来，正好落在孙婶的脸上，显得她还有几分气色。

她微微眯着眼，看到段明的时候费力睁开大眼。

她的手指动了动，声音虚弱地说：“小段，你来了？”

段明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孙婶，你别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着他就要盘腿坐下，却被背后的一只手拽了起来。

“我费劲巴拉地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找死的！”

是沈朝夕。

段明闻言扭头看着他，眼睛里都是通红的血丝。

“你能不能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沈朝夕抬手就去揭孙婶腹部的布巾，被高贵拦住，“你要干嘛？”

沈朝夕看了他一眼，一挥手，高贵就退后几步，险些摔在地上。

“你！”高贵爬起来还想说什么，就被邵临川拦住，“让他看！”

高贵止住脚步，站在一旁。

沈朝夕揭开捂住伤口的白布，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冲着身后吩咐：“拿把刀来，在带一瓶酒，把蜡烛也点上。”

高贵反对道：“伤口那么大，你这样做会让她死得更快！”

“让你去你就去，咋那么多话！”

高贵见没人反对，只能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沈朝夕这才说道：“婶子，我跟你说，你伤得很严重，就连我也不能将你治好，但幸好之前段明帮了你，我现在可以帮你多拖几天，也不会那么痛苦，但是至多也只有十天了。”

孙婶点点头，微微带着点笑容，“那就谢谢你了，小伙子，十天……足够了。”

段明听后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朝夕，“你不是神医吗，你为什么不能救她，你都能把我救活为什么救不了她？”

孙婶勉强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小段，别这样，神医也是人，人只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她冲着沈朝夕说道：“谢谢你了，小伙子。”

高贵回来，带来了沈朝夕要的东西。

沈朝夕点头，对着邵临川说：“按着她。”

邵临川闻言上前低声说了句：“得罪了。”

然后就按住了孙婶的肩膀。

沈朝夕先在刀上到了点酒，然后又用蜡烛把刀仔细的少了一遍，然后对着孙婶说：“婶子，我要开始了，有点疼，你忍着点。”

说完不再犹豫，干净利落地下刀。

孙婶被疼痛逼得颤抖，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下，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孙婶，孙婶，你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孙婶却只是摇摇头，坚持默默忍受。

在场几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不忍心地别开了脸。

大家都知道，她是不敢喊，她怕门外的父子听到，她哪怕在最后的时间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这次治疗在一片安静中结束。

可是几人都红了眼眶。

就连沈朝夕都感叹道：“婶子，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大侠都更像个真正的大侠。”

孙婶一直清醒着，冷汗已经浸透了被褥，她此刻的脸色更加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

她闻言笑着说：“那感情好，老了老了，临死还能当个大侠。”

段明红着眼眶，却没有半滴眼泪，听她这么说立刻反驳：“孙婶，你一点都不老，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姑娘。”

孙婶打趣道：“都是邵公子把你带坏了，我认识的小段哪有这么油嘴滑舌？”

说完她看向门外，段明低声问道：“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孙婶点点头。

门外的两人都已经站了起来，看到段明出来，眼神里都写满了期盼。

段明别开眼，低声说道：“孙婶让你们进去。”

父子两个进去后，沈朝夕和邵临川也都走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父子两人才出了，两人明显是哭过，出来之后，两人郑重跪下对着他们三个行了个大礼。

“多写三位官爷。”

邵临川和段明忙将两人扶起。

中年男人拉着段明的手说道：“内子说了，多谢你救她，她让你进去，说有话对你说。”

段明茫然地重新走进那间屋子。

孙婶微笑地看着他，说道：“小段，开心一点，孙婶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