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没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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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璃离开后，宋柔月本以为自己有机会慢慢和林世子相处，不过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也离京了，还带走了秦知晚。

整个镇远侯府都好像忘了她的存在，她几次试过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和其他礼物去佛堂拜见赵氏，但都被找理由搪塞了，连面都没见上。

时间长了，府里的下人也对她越发怠慢，若不是靠她钱财打点，日子还要难过。

只是不知道世子这一去多久才能回来，现在父亲那边遭人暗算，现银几乎断绝，叫她寄人篱下得越来越不体面。

这几日府上的婆子都敢对她大呼小叫起来。

“姨娘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姨娘的什么穷酸妹妹还厚着脸皮不走，真是好没道理！”

“还以为自己是姨娘的命想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宋柔月与她们理论，反叫那几个婆子骂出更加难听的话来，晚上甚至都没有给凌飞阁送饭。

“世子都不在府里，凌飞阁自然不需要吃的用的。”

宋柔月哪吃过这种苦，第二日一早便哭着回了宋家。

宋怀生见到她这般模样，却没有安慰的话。

“你在侯府待了那么久，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弄到？也没得到林世子的宠爱？”

浮肿苍白的脸颊像两个发面馒头，他眼下乌青，看着也是憔悴了许多，但宋柔也不敢问。

从小到大，她是有些害怕父亲的。

见宝贝女儿委屈成这副样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刘氏心疼不已，一着急冲着宋怀生哭喊了起来。

“宋怀生你个没良心的！女儿都这样了，你就知道钱钱钱！”

宋怀生冷哼一声，“做生意做生意不行，做女人做女人不行，要你们有什么用？！要没有钱，你们穿的戴的哪样不是我的？哪样不要钱？！”

这时外面扭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老爷，楚金今日功课做得可好了，可要去看看？”

刘氏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没眼色的东西，这时候来做甚么。

宋怀生脸色稍缓一些，但还是没有应承女人，“现在没空，你先出去。”

那女子哼了一声又扭着腰走了。

“贱人，仗着运气好生了个儿子整天的耀武扬威！”

刘氏嘴里嘟囔着平日里不知道骂过多少次的话，但这次宋柔月却听进去了。

母亲年轻时生她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一辈子都没有儿子的福分，她也没个兄弟帮衬……

顿时悲从中来，心中更加郁结起来。

小时候爹是很宠她的，只是长大了之后越来越疏远，本以为是因为女大避父，可她明明感觉得出来，他对孙姨娘生的弟弟很不一样。

宋怀生又皱起了眉头，之前被林昌云暗算，弄得他几乎断送了这些年积累的资本，还差点在地牢里得上天花。

只是不知道这事宋璃有没有参与……

不过如今她人都不见了，这些就不重要了，最好死在外面，这样他只需要吧宋骞那死小鬼弄死……

还好他留了一手。

之前他那位迂腐的大哥和麻烦的大嫂死了以后，他虽然全数接收了他们名下的产业，但发现他大嫂名下居然也有不少产业。

即便是给那个死贪官上供打点之后，剩余的数量也非常可观。

他将大哥的产业报了一半到族里，剩下一半还有大嫂的产业全部卖了折成现银藏了起来。

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几乎买断了大半个大晋的皮毛货物，如此大量的交易，为了避人耳目属实是废了他一番功夫。

眼看着就要有收成了，宋柔月怎么能在这时候回家？

“别哭了！你的任务是讨好林世子，保证这批货能进军器所！”

宋柔月委屈，“可是世子已经离京了，我现在根本见不到他！他平日也不从不说这些……”

宋怀生气的站了起来，“你……你怎么这么没用？不在京就写信，就算他死了，你也得给我烧纸问坟！”

“老爷！”

“都是你惯的！那圆月楼有吃有喝，她怎么就去不得？弄得现在只会哭，连个男人几句话都问不出来，大房那个怎么就能做到？”

宋怀生此刻才意识到之前或许不是林昌云好拿捏，是宋璃那个女人真的有点本事。

正想着，刘氏却一把将他推搡坐了下去，差点摔下椅子。

他吃惊地瞪着刘氏愤怒的脸。

“你还是不是人！圆月楼那个你打量我不知道她是个烟花妓子？！让我的柔月跟着那种人，能学着什么好？！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你不要脸！”

宋怀生也怒了。

“我宋怀生家里容不下吃白饭的！谁的女儿都得干活！”

他指着宋柔月骂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侯府！就算你爬上镇远侯府那个老东西的床，也要给我递回消息来，否则你们母女两都给我滚去街上当乞丐！”

宋柔月惊呆了，也害怕极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怀生，她好像不认识他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侯府门口的，只觉得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怒吼声还在不断回荡。

看着镇远侯府辉煌的匾额和看守大门家丁瞧不起的眼神，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

这世界好像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自己的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圆月楼顶层亮起的微光。

烟花妓子？那她应该知道怎么做会让男人高兴吧……

……

御史台杜家。

昏暗的烛光下，女人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似要睡着。

旁边的丫鬟尽心尽力地替她按摩着小腿，时不时偷看一眼站在对面的女人。

她一身华服，头上簪戴的贵重物品此刻却更像枷锁和酷刑。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苍白的脸色掩在夜色里，身子渐渐有些摇晃起来。

“柳絮，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床上的女人轻抬眼皮，瞟了一眼对面，摆了摆手。

“罢了，宋姨娘回去吧，切记下次不要再随随便便晕过去了，倒是叫大夫白跑一趟。”

“是。”

宋清雪转过身，终于得以抬起一直低着的头，脖子像是要断了一般，小腿更是酸痛不已。

“哦对了，明日卯时记得再来。”

宋清雪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瞬的恨意。

但最后还是回身又弯了弯身子，“妾身谨遵教诲。”

乌云盖月，回小院的路都变得模糊起来。

宋璃已经消失半个多月了，杜二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命她销毁所有关于宋璃的东西。

但宋清雪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究竟去了哪里？

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们女子可以依靠自己站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