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的火漆没被撕开。
这是一封从未打开过的信。
“开吗?”
“人都死了,开呀!”
【开头是大段寒暄,此处不表】
【有件事思来想去,务必要通知你。养鸽人家的女儿你应该熟识吧?】
【我们家的某位少爷心仪她许久,但屡遭拒绝。心生怨恨下,可能邮寄了某种不详之物给她。】
【数十年前这边家族有一段秘辛家丑,造就了一个不祥之人。】
【她留下的物件都有不祥之力,被封禁在禁区。我今日去洒扫发现少了一件禁物。】
【那物件千万不能让人直接接触,会出大事的!】
【我向管家讨要了最快的信鸽,将此信邮寄给你,希望能赶得上。】
【鉴于我们两家的关系,以及我低微的身份,此事我只能告知于你。】
【犹记当年在湖畔猎鹿,三白少爷不嫌弃我的身份,与我结为朋友。今时今日,我也以朋友的身份再三强调——】
【‘那物件,千万不能接触!!’】
读完了信,二人均默不作声,心照不宣。
显然这封信没能及时赶到,悲剧没有避免。
秦辰默默把信笺折叠收回进信封,使劲按了按密封处,虽然火漆已经粘不上了。
“我必须要打开匣子。”金谷率先开口,“不管信上怎么危言耸听,我必须知道里面有什么。”
“做主播不要命了啊?你这灵异主播倒是敬业。”
“和这个无关。”金谷直接否定了秦辰的说法,他拿着钥匙站起身道,“我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总觉得,打开匣子我就能想起来。”
说完,金谷便头也不回地向深处一条通道走去。
“重要的事情...呵!”秦辰小声嘀咕着跟了上去,“打开匣子时,终于想起重要的事情是‘不要打开匣子’!”
金谷虎躯一震,僵在原地...
秦辰也一怔:“难不成...说对了?”
半晌后,金谷继续前行道:“应该不是...吧。”
“‘吧’。啧啧,瞧瞧这毫无信心的语气。”
“那你作为养鸽人的后代,为什么也要打开匣子呢?”
“我家的东西,我想看看...怎么了?”
“你的太姑奶奶很有可能是因为看了这里面的东西才自杀的,你不怕重蹈覆辙吗?”
“人固有一死...怕个球!”
秦辰嘴上糊弄着金谷,心里却盘算着别的事。
话说,如果养鸽人的女儿是怨女,那她是看了盒子里的东西后跳崖的,那么这东西一定能解开怨女身上的迷。兴许我就能顺势找到方法“请”她离开了...再别骑在我肩膀上啃我脑袋了呀!
至于信里的警告,一百多年前的事了,管它呢!
幽长的通道通往暗无天日的地下,在尽头处,有一间地牢。
牢门上用几十公斤的大锁牢牢锁住,只留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传递食物水源。
“古川三白,古川家的少爷,住在这?!”
“是。”金谷吃力地抬起锁孔,将钥匙插了进去。
“这是地牢啊!重刑犯住得都比这阳间吧?”
很顺利,门锁‘吧嗒’一声就被打开,金谷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子阴晦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冲得二人直皱眉头,直捂口鼻。
金谷道:“古川三白,比重刑犯危险多了。”
...
这句话,在一分钟后,即被证实。秦辰看着牢房里满地的白骨,陷入沉默。
显然,是人骨。
显然,不止一具。
显然,非正常死亡。
“都是伺候古川三白的佣人。”金谷见秦辰面色古怪,淡淡说道。
“此人如此危险,为什么这些人还要进来?”
“忘记你在外面捡到的针管了?古川三白疯了,需要治疗,需要有人进屋给他打针。”
“那为什么没有去正经医院,找正经的医生来治疗?”
“家族的面子比一个儿子的命要重要。家族丑闻只能烂在肚子里,万不可以传出去。”
“荒唐!”
“那信中的家族不也造就了不祥之人,越是高贵的人,越是擅长掩盖。”
“哎不是啊,金谷,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谷指着旁边一具白骨道:“你把它的髋骨挪开,屁股下坐着一本日记,古川三白的。”
按照金谷所说,秦辰的确找到一本日记:
“你真是个跳大神的!”
日记本里挤满了疯狂的文字,有些潦草得如鬼画符一般根本看不懂;但也有一些笔触狂躁,但极其克制的字迹;最后,很罕见的有一些工整的字,虽然不多。
“古川三白的疯病并非每时每刻,状态好时,会写点日记。”金谷解释。
秦辰尽力去辨别阅读一个疯子的日记,虽然这并不容易。
金谷所说的,这本日记里基本都有囊括证实。
这当中,秦辰觉得尤为重要的便是——
古川家三个儿子都爱上了养鸽人的女儿。
不过按照家族内部典制,养鸽人家的女儿不能嫁入古川家,因为不是贵族。
所以这年轻人之间的爱恋,便只能沉入地下,偷偷进行。家中长辈只当是这些年轻人玩得好,是玩伴而已。
养鸽人的女儿并未公开过自己的心意,但古川三白的日记里写了,她曾私下向自己表明心迹,诉说衷肠。
这么看,二人倒是双向奔赴。
无奈于不想伤害两个哥哥,也迫于家族压力,这段感情至死都未见天日。
在海对岸,还有一大家族,一直和古川家不太对付。
一次众多贵族聚会打猎中,双方家族的年轻人彼此相识。因为养鸽人的女儿和古川家的少爷们关系好,所以也参加了这次聚会。
之后,海对岸的少爷频繁给养鸽人女儿写信...这些事情,她都告诉了古川三白。
再之后...就是邮寄不祥之物,以及跳崖事件。
古川三白和两个哥哥誓要查明心爱女孩跳崖的真相,相继打开了木盒子...
至此,古川家和海对岸那个家族是彻底结下了血仇。
日记的最后部分,古川三白的状态应该已经极其糟糕。大片大片的文字都无法阅读,甚至有撕碎的残缺页面,以及干涸的血渍。
十几页中,秦辰只读懂寥寥数句——
【...女人...应该会动手...我的大脑已经...筋疲力竭...】
【...我这怪物...终于...要死了...】
【...今日传来消息...海对岸的那家族...凭空蒸发...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恨...恨不能亲自报仇...我恨...】
“原来古川一郎口中,‘海对岸消失的贵族’另有所指,不是养鸽人一族。看来古川家的仇人也并非养鸽人。”秦辰喃喃自语。
“不过想来也是,南崖之风应该是和古川家族旗鼓相当的大贵族,养鸽人并不符合标准。”
“那,养鸽人的女儿也就不可能是‘怨女’了...”
“不过古川家的仇人家族,倒是很符合南崖之风的特点...”
“尤其是之前信笺里提到这个家族造就了一个不祥之人,她的物品都是不祥之物...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怨女...”
“如果木盒子里锁住的是怨女的物品,她倒的确有能力让所有人跳崖自杀...”
秦辰见证过怨女的能力,在海鲜市场惨案中,她穿透了几百人的内心,操控所有人自残自杀。
既如此,木盒子里的匣子是必须要打开的!
秦辰并不担心,因为怨女就附着在自己身上,都没有把自己怎么样...
怨女的一个物品,定然是伤不了自己分毫的...
“你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金谷问。
“没什么,这日记很难通顺地阅读。”
“废话,疯子的日记。”
“找到钥匙了吗?”秦辰问。
“找到了,也没找到。”金谷双指捏着个金灿灿的物件,在秦辰面前晃了晃,“半个钥匙。”
“还有半个呢?”
金谷在牢房里走来走去,不断将地上的白骨踢开,弄得尘土飞扬。
“咳咳咳,我问你还有半个钥匙呢?”
金谷停下来冥想了片刻:“不在这里。”
“那在哪?!”
“暂时想不起来...这一块的记忆还没恢复。”
“那现在怎么办?”
“我很困,找个地方睡一觉。睡一觉兴许就想起来了。”金谷淡漠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