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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看似像往常一样平静,但福京中,有无数势力在蓄势待发。
接下来的日子,乔氏和江巧年都安生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步都不出,倒是省了许多事。
但乔氏伤了安国公嫡幼子王行云命根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引得福京中的人都十分好奇,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曲折?
为了此事,朝堂中吵得也不可开交。
安国公安排人弹劾老侯爷治家不严,弹劾江玉成纵容妻子行凶,老侯爷一反常态地没跟人呛声,反而卖起了惨,说自家女眷不易,说侯府不易,衬得安国公府那边十分地咄咄逼人。
于是,连着好几天,皇帝在朝会上都是沉着脸离开的。
为了这事儿,不仅大姑姐江玉容又回娘家了一趟,乔氏的娘家嫂子,也赶紧上门来了。
见到乔氏心情不错地带着江遐年晒太阳赏花儿,大嫂文氏才松了口气,进门便道:“你呀,真是将你爹娘和哥哥们都吓了一大跳了。”
看到文氏,乔氏顿时惊喜得很,忙命人泡茶上点心瓜果来:“大嫂,你怎么来了?”
文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你还问我怎么来了,外头事情传得那么厉害了,你也不捎个信回去,让一大家子人都担心你!快和我说说,你们在白马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自己的战绩,乔氏还有些骄傲,正有些遗憾没人可以分享呢,自家大嫂就上门来了。
于是,乔氏又将事情说了一遍,引得文氏又生气又担心,狠狠地骂了王行云和安国公府一遍,才算是稍稍出了口气。
听说江玉成非但没觉得乔氏这么做不好,反而安慰她做得很对,是个很厉害的母亲,老侯爷也没有责备她,文氏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两人说着话儿,文氏就抱起了江遐年,掂了掂道:“小年年比满月的时候重了一些了。”
江遐年睁开眼,看向大舅妈,咂了咂嘴巴:【大舅妈人挺好,大舅舅也是,外婆一家平日也积德行善的,可惜运道还是不怎么好,唉……我要怎么告诉大舅妈,调皮的小表哥下个月就会因为爬树摔断胳膊,即便是后来接好了,却因为伤到了筋骨和肌肉,不能引弓骑射,也不能耍刀舞枪了?他明明是个当将军的好料子。】
乔氏顿时笑容一滞,心中一紧,想起文氏和自己大哥那五岁的小儿子,确实是天天上天入地的,跟个皮猴子似的,年年说他会摔断胳膊,可能性是很大的。
这个事儿,要怎么提醒自家大嫂呢?
文氏听不到江遐年的声音,见江遐年又是咂嘴巴,又是发出哦的声音,还以为是在跟她这个舅妈玩呢,笑眯眯地逗弄着江遐年。
江遐年努力了半天,文氏一点都没接收到,顿觉十分挫败:【要是小十二在这儿就好了,他还能帮我转告一下大舅妈呢。小表哥的事还不那么急迫,大舅舅的那件事,才是真要命呢。】
乔氏的心顿时提的高高的:什么事啊!你倒是说啊我的闺女!
【端午节要来咯,大舅舅所在的工部督造的龙舟,在龙舟赛上出了事儿,工部那堆人各种甩锅,最后是可怜的大舅舅背了锅,又打又罚的,唉……可怜我舅舅,年岁不小了,心气又有些高,被大庭广众下脱了裤子打了棍子,整个人就身心受到了重创,从此郁郁寡欢,没几年就撒手人寰啦!】
看着自家大舅舅的遭遇,江遐年非常怀疑,世界上真有所谓的气运,不然为什么倒霉的不是江家就是乔家呢?像安国公府那种外表光鲜,实则一府的肮脏烂事的人家,反而风风光光到了兴国被灭。
听了这些话的乔氏,完全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就告诉文氏,要注意小侄子别让他爬树,要提醒大哥对龙舟的督造,可她没法解释自己是如何得知的,若是文氏和乔家人不放在心上,事情怕还是没法挽救。
乔氏旁敲侧击地说了许多,文氏果然只当做是乔氏关心娘家人,并不很走心地应了。
一直到送文氏离开,乔氏都觉得她并未将事情听进去。
乔氏恨不得自己回娘家一趟,亲自和小侄子和大哥好好说说,可惜她被禁足在院子里,根本出不去。
乔氏心急如焚,却又没有办法,回到屋里写了几封手书,让人送去乔府,依旧觉得难以安心。
三日后的早朝,安国公一方的人,正要开始同样的流程,照旧弹劾威远侯和江玉成,突然就看到太子出列,呈上了一份奏折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安国公嫡幼子王行云强买平民,以虐杀、凌辱人取乐,草菅人命十数条,其详情臣已在本奏本中写明,请陛下过目!”
太子的话音一落,朝会上的大臣们都目瞪口呆了:什……什么?太子指责安国公的嫡幼子是个杀人犯,还是个杀人取乐的变态?
等等,为何太子会站出来?太子又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
安国公的眉心一跳,一颗心顿时往下沉,太子竟然暗中查了安国公府?!为何自己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
皇帝也愣了一会儿,才命太监去取了太子的奏折来。
拿到奏折以后,皇帝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太子的奏折中,将王行云什么时候杀了哪个人,以及人证物证在何处,全都写了出来。
虽然太子非常公事公办地用的鞭笞、拳打、脚踢、拔齿,削鼻……之类的词,但皇帝看后依旧觉得又恶心又愤怒。
太子最后还写了,这些还只是已查有实据的人命案子,还有些人命,或因时间久远难查证,或因没什么知情人和证据,无法证实,但被王行云折磨死的人,定然高达数十人。
看完奏折以后,皇帝将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御案上,文武百官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
“传朕旨意,太子领两百御林军,即刻捉拿王行云,投入刑部大牢!”
听到皇帝的旨意,所有的人都心往下沉。
发生在福京的案子,一般是先由京兆尹接手,京兆尹发现事情牵涉过大时,就会移交到大理寺,而刑部是最后复审大理寺负责的大案要案的。
现在皇帝直接把王行云投入刑部大牢,这是要直接绕开大理寺了?
老侯爷和江玉成微微一想,顿时有点明白过来了。
安国公的岳丈郑首辅,就是从大理寺发家的。若是将他外孙送去大理寺,怕是送去享福了。
安国公“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声音哀戚道:“陛下,犬子如今正值少不更事的年纪,而且要害伤重,经不起折腾,请陛下留情啊!”
说完,安国公就真的哭了起来。
很快,一堆官员跟着开始求情,一时之间朝堂内哭声四起,好像王行云也是他们的亲祖宗一样。
皇帝听着大臣们的哭求,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起来。听着大臣们说王行云年少不懂事,又说安国公为国尽忠,郑首辅曾为国一夜白头,甚至隐隐约约提起,郑首辅当年在大理寺一下子拉了三个皇子下马,才让当初处于劣势的皇帝有机会登上大宝,皇帝就隐隐有些心软了。
皇帝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两句,突然有一个哭声异军突起。
众人诧异地看过去,才发现那个哭得异常难听的,竟然是威远侯府。
想到威远侯一直和安国公不对付,却会为安国公的儿子哭着求情,皇帝很意外,忙点了老侯爷问:“卿家缘何哭得这般厉害?”
老侯爷脸上挂着浊泪,颤抖着声线道:“老臣想到那些被王行云害死的人,有好些还是幼童,还未能长成到王行云‘不知事’的年纪,亦未有像安国公这样位高权重的父亲,为他们的惨死抱不平,老臣就悲从中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