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问真的很想到桥上去看看。
可惜他既不会如鸟儿一般飞翔,又不会神怪故事中的隐身术,根本无法越过守卫在桥头周边的亲军队伍。
因此,眺望了一会儿,他只能叹息着下了树杈,进城。
他在外城找了家客栈,用路引证明身份,投宿后便歇了下来。
次日,他又去昨日找到的那个绝佳位置,在树杈上眺望大桥,对于不能上桥更加的遗憾。
‘朝廷也真是,这跨江大桥既然出现,便是给人过江的,为何要封禁?’
‘简直不知所谓啊。’
‘要不,我趁着晚上,抹黑越过亲军守卫去大桥上看看?’
郭天问心痒痒得不行,忽然就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再回往城中,他这个念头便越来越重,理智都有些压不住了。
结果他才进客栈,就被一伍亲兵包围了。
“你就是苏州吴县来的郭天问?”
“正是在下。”郭天问下意识地回答。
“很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的亲军伍长说完,就有两人上前抓住了郭天问的胳膊。
郭天问顿时心中狂跳。
‘我都还没潜入大桥上呢,怎么就被抓了?’
‘难道是我趁护卫队巡逻间隙查看铁路的事发了?’
‘可当时没人看见,事后我也没对谁说呀?’
害怕的同时,郭天问又很是不解。
等出了客栈,他才冷静下来,问:“我是清白百姓,尔等为何抓我?还有王法吗?”
伍长停下脚步,笑道:“郭先生误会了,我等并非抓捕,而是奉命寻找郭先生。”
奉命寻我?
奉谁的命?
认识他的人中似乎没哪位有本事调动大明天子的亲军吧?
“是谁找我?又有何事?”他问。
“郭先生去了便知。”
···
工部,科技司院。
大堂内,刘宽正在召开科技司第一次全体职员大会。
与会者有郎中苏铨,员外郎刘宽、赵承柱。
主事于贤、裘七尺、王不群,司务范勤、典簿何章。
又有吏员十九人——除柳延等原吏员、国子学的五人外,另十人都是过去两日从应天府年轻且识字的工匠中征募的。
司院大堂虽大,可要容纳二十几人开会,却也略为拥挤。
赵承柱、于贤对让吏员进来与会曾提出过异议,但让刘宽驳回了。
当然,人这么多,除了做会议记录的柳延因工作需要有座位,其他吏员都只能站着。
会议开始后,出于后世的习惯,刘宽站了起来。
他环视众人,觉得科技司总算不是草台班子了,各方面准备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是时候开启打造火车的各个项目了。
略有遗憾的是,苏铨推荐的那个郭天问还没找到,缺了个负责试造蒸汽机的工程师人选。
但他入职科技司已有四五日,不可能因为一个职位的空缺就停滞工作。
没有工程师,他亲自负责试造蒸汽机之事也是一样。
“诸位当中,入职科技司最晚的也是昨日,想必应按我要求阅读了上一次的会议记录吧?”
说话间,刘宽目光主要看向三位主事,以及后来的十名吏员。
王不群是三位主事中看着最为圆滑、事故的一位,闻言道,“刘副郎既有交代,我等自是用心看了的。下官甚至还抄录了一份,准备多琢磨琢磨。”
刘宽道,“咱们科技司的第一件任务就是打造火车,此事难以一蹴而就,必然耗时颇久。”
“诸位都将成为办事之人,不了解火车相关原理,怕是事情都办不明白,是该多琢磨下第一份会议记录。”
听了这话,一些没抄写第一份会议记录的,也准备会后找柳延抄一份,多加琢磨。
“诸位既了解火车之事,我们就直接进入会议正题。”
“打造火车是一个大工程,因此,我预备将其分为四个项目同时进行,以缩短完成整个工程所需的时间。”
“这四个项目的名称初步定为:炼钢、动力、车厢、煤炭···”
刘宽正要将四个项目展开来说说,一位仪鸾司小旗忽然来到厅堂门口。
“苏郎中,鹰扬卫总旗带来一人,说是苏郎中托亲军寻找的郭天问。”
“哦?这么快就找到他了?”苏铨颇为惊喜地站起来。
刘宽也露出意外神色。
须知,这年头可不像后世有网络、很多地方都有摄像头——郭天问若没呆在户籍所在地,而是外出游历,即便朱元璋下旨寻找,也会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结果两三日不到便找着了,属实是好运气。
随即,苏铨便对刘宽道,“刘副郎,这郭天问颇有点恃才傲物,如今被亲军强请过来,怕是会有些不满,不如你我去迎一迎,好消除其心中芥蒂?”
刘宽一笑道,“只要他如苏郎中说的那般有才,我便是出城十里相迎都情愿。”
在苏铨之前的介绍中,这个郭天问完全就是个集科学家、发明家、工程师于一体的怪才,让刘宽既期待,又怕苏铨言过其实。
好在眼下终于要见到真人了。
这郭天问是骡子是马,很快就能知晓。
苏铨、刘宽既出去迎人,其他官吏自不会踏实地呆在厅堂,于是也都跟了出来。
出了科技司院门,刘宽便瞧见一个男子正仰头盯着“科技司”的匾额,若有所思。
这男子三十几岁的样子,一身粗布长袍,身材略显高瘦,发丝有点凌乱。
待其看向科技司众人时,可见其神态平静中带着疑惑,丝毫不见苏铨所说的不满之色。
苏铨快刘宽一步,满脸和煦笑容地迎上去,边揖礼边道:“本官科技司郎中苏铨,因听苏子玉提过考之(郭天问字)的大才,故请陛下派人寻找。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考之见谅。”
郭天问也不还礼,直问:“苏郎中为何寻我?”
苏铨对郭天问的失礼并未不满,却也算更了解这人脾性,便也直言:“跨江大桥及铁路现世后,陛下便设立了这科技司,让本官辅助刘副郎打造火车。”
“此事需一工造大才,本官思及所识之人,唯有考之最为合适,故而想请考之入职科技司,与我等共成大事。”
听了这番话,郭天问先是眼睛一亮,随即连连发问。
“火车为何物?”
“刘副郎又是哪位?”
“我若入科技司,可否上跨江大桥上看看?”
刘宽也看出郭天问是个“真性情”之人,情商不怎么高的样子,但是否有工造大才,却还看不出。
他站出来道,“我便是副郎刘宽,至于火车为何物,阁下入职科技司便可知晓。”
“阁下要去大桥上看看,也只是我一句话的事。不过,能否留在科技司,就要看阁下是否有真本事了。”
郭天问眨巴了下眼睛,随即点头,“好,我入职科技司——你们要如何验证我的本事?”
刘宽不禁看向苏铨,眼神怪异。
意思很明白:他的恃才傲物呢?我怎么没感觉到。
苏铨尴尬一笑。
他也算看明白了,这郭天问既到京师,多半是见过那跨江大桥和铁路了。
以其为人,此时怕是对铁路和大桥都十分好奇,想要去仔细考究一番。
为此,别说让他入职科技司,就算让他入赘,估计他都愿意。
“且先让他进来,听我们开会吧。”刘宽说完,返身进了科技司院。
送人过来的鹰扬卫总旗与司务范勤交代了一番,便留下郭天问离开了。
众官吏回到厅堂,会议继续。
在苏铨的授意下,郭天问也得到一张座椅,饶有兴趣地看着、听着。
郭家算苏州乡绅,故而郭天问也看过衙门议事。可如眼前这般官吏聚集一堂,且部分人还拿了笔墨纸砚在记录着什么的情景,他却是头回见。
“咱们先说炼钢这个项目——不论是蒸汽机、还是车厢,又或是即将来修整铁路,钢材都必不可少,甚至可以说需求很大···”
随着刘宽的讲说,他对炼钢、动力、车厢、煤炭四个项目的构想逐一呈现,让众官吏渐渐明白了他的想法、思路。
郭天问则是越听眼睛越亮,神色明显兴奋起来。
他不住地打量刘宽,就好像色中饿鬼看到了绝世美女一般。
那目光,都几乎粘稠到拉丝了。
刘宽将四个项目的设想全部讲完,才察觉到郭天问的怪异眼神,与之对视了眼,顿觉一阵恶寒。
‘这郭天问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