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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尽管我们身处于地球正好相反的两个方向,中间隔着一整片太平洋,差了将近12个小时的时差,但沈暨白的电话依然会在最合适的时间打过来。
他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周围很安静,他声音里有些疲惫的沙哑,但依然有心情跟我打趣,“昨晚的视频怎么没接?等你到现在都不给我回,偷情去了?”
“太困了睡着了,今天剧组活多。”
许是我最近这些天实在不热情,他尽力在那边调动着情绪,慵懒温柔地问着吃饭了吗,剧组进展是否顺利,集团那边对接有没有人为难我,甚至连林兮和她老公关系进展都问了一遍。
几乎是电话里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面对死猪般的我,沈暨白倒是也没恼,只是轻笑,“怎么了?最近好像都不愿意搭理我?我出差太久,生气了?”
也许因为他太过温柔,也许因为我无形中早已对他形成依赖而不自知,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哭着问他能不能让宋亦心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有时候越是在乎,越没有办法在控制住情绪。
我没忍住,“我最近不想接你电话,你不要再打了,”但又似乎忍住了,因为不忍心在互相不能见面的情况下让一些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扰他心绪,“因为我快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好,作息也不规律,总想发脾气,所以如果你总找我,会误伤你。”
他在那边的笑声更甚,好像根本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怎么误伤?把自己寄过来揍我一顿?”
我噎住,刚想发脾气,他突然开口,声音疲惫而温柔,“要是你真能把自己寄过来就好了,我好想你。”
心里咯噔一下,有根绷着的弦,我想它断了。
虽然并不想表现出来任何软弱,但只是一张嘴,声音就已经哽咽,
“回来的时间确定了吗?”
沈暨白顿了顿,他的犹豫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归期未有期。
我赌气挂断了电话。
他没再打过来。
有一瞬间我有些后悔自己的不讲道理,但又控制不住凌乱的心绪。
落在这个男人手里真的是件很危险的事,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我的情绪神经,让我就像个牵线木偶一般,一颦一笑都变得言不由衷。
人事科大姐一大早就来我工位小声跟我八卦,她压低声音,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听说明湘被调到了其他部门,不再担任总裁秘书。
职务等级和待遇与之前无异,算是平调,给足了体面。
消息还没等正式公示,公司上下半天工夫已经传遍了,众所周知明湘是沈暨白的得力干将,连出差都会经常带着她,甚至很多人都暗地里觉得,两关系早已超出正常工作,只是不上台面,秘而不宣。
职场嘛,总少不了浮想联翩。
我大概是这件事里唯一一个不觉意外的人,而为了融入集体和大家打成一片,还得装作一副很情况之外的样子。
看剧组演完戏还得来公司继续演,一天下来也是心累得要命。
集团总部的大楼很豪华,处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精英汇集。
走出大楼的中央大厅的时候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我眼睛有点散光,今天没戴隐形眼镜,所以此刻我眼里的那些楼宇和车灯,都在向周围散发着迷离的光晕,一闪一闪,显得一切更加纸醉金迷。
可能因为平日里太过于元气满满,每次上下班,保安总是能认出我和我打招呼,今天我如常跟他招完手,一股无力感却瞬间蔓延全身。
我直接在车流穿行的路边,当街脱掉了高跟鞋,从随身带的托特包里拿出双习惯性带着的渔夫鞋。
甚至连提鞋的力气都没有,踩着鞋后帮,就那么拖拉着往前走。
边走边拨通林兮的电话,“出来吗?喝一杯。”
“位置发我手机上,我化个妆去找你。”
林兮最近的私生活糟心不堪。
从他那个合法老公回来开始。
酒吧里她一身精致的夜店小黑裙,blingbling的高跟鞋,优雅地双腿交叠,坐在吧台高脚椅上,和我这个踩着渔夫鞋穿着职业装一脸憔悴的社畜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安静地听着她一顿输出,
“你说他抽什么风?那女的都给他在国外生了孩子了,为什么又犯贱回来找我!”
“回来就算了,还说以前怎么没发现我是个这么闪闪发光的姑娘这种老掉牙的骚话!”
“他说要从恋爱开始追我,把欠我的都补上!”
“哥们儿以为我是纯情少女呢,我看他是纯纯有毛病!”
“然后呢……?”我用手杵着脑袋,慵懒地问。
只见林兮不耐烦地摆手,“别的女人惯着他,老娘才不惯他毛病。”
“所以,你让他滚了……?”
“no!”林兮连连摇动食指,“当天晚上就给他吃干抹净了,毕竟哥们儿人长得不错体力也行,还风骚地往上贴,不用白不用嘛。”
我硬生生被噎了一口酒。
她接着说,
“然后我才让他滚。”
想来这倒也不奇怪,是林兮的风格。
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她老公赖着不走了!
“非说这是他自己家。”
“早知道他属狗皮膏药的,再帅我也不上他!”
林兮越说越激动,最后暴跳如雷口干舌燥,一口闷了一杯威士忌。
其实老公跑了又回来这种事放在哪个言情小说里都是个不错的破镜重圆素材,但放到现实里,至少放在林兮这里,没那么浪漫。
“……你真的很讨厌他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劝和不劝分嘛。
林兮没再说话,暴躁戛然而止。
看到她撇嘴时那抹绝望的笑的时候,我就知道答案了。
她是真的恨他,恨之入骨。
周一是普通的例会日。
作为乙方负责人,我例行公事,屁颠屁颠来公司总部做工作汇报。
其实说是工作汇报,实则远没有那么严谨,只是相关项目负责人问一些流水线般的问题,我冠冕堂皇地一一回答,然后我把上周工作总结一交,最后双方颔首一笑,散会。
一大早我从剧组赶到公司。
公关部小张看我今天提前到岗,兴高采烈地招呼我过去,
“吃饭了吗梨?正等你呢!我以为你得等会儿才来,给你点了比打工人命苦的冰美式,来来来,周一美式,一周没事!”
“啊啊啊!太好了!我今天要做汇报来不及吃早饭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我跑过去匆忙炫了一口咖啡,真的透心凉,“你等我一会儿回来继续喝,还有那个三明治也给我留一口。”
时间仓促,我边擦嘴边往会议室冲。
沈暨白赫然出现在里面!
他怎么回来了!我挂他电话不过是前两天的事,当时他似乎还有一堆工作没结束。
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此刻正以一副睥睨众生的神态坐在会议桌最中央的位置,长腿交叠,身体向后靠着椅背,胳膊随意地搭在扶手上,似乎还是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眼神里透着如寒冬夜幕般清冷的薄凉,比起这个不大的会议室,他的威严有些过分震慑。
不像我认识的那个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对我发脾气的沈暨白。
显然大佬的到来出乎所有人意料,让这个原本平平无奇的“形式主义”例会变得肃然紧张。
仿佛桌子上方的空气都开始凝滞。
来自打工人血脉里的奴性,让我一紧张抹了下嘴角的三明治渣子,完了,口红擦花了。
助理们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准备会议资料和会前讲解,
他垂着狭长深邃的眸子环视了一周,似是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也好像压根没看我,只是我神经太过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我偷偷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补口红。
还有人在说笑着往里走,进会议室那一刻都瞬间噤若寒蝉,然后一改闲庭信步的做派,匆忙入席。
“沈总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我小声问正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陈秘书。
陈秘书是接替明湘的新一任总裁助理,中年男人,中等身高,戴着副眼镜,看起来彬彬有礼。
他并不是公司新员工,之前已经在秘书处有着长达十年的工龄,这次算是被众里挑一提拔上来的。
因为这阵子他并没有跟着沈暨白去出差,所以我们已经打了一段时间交道,彼此算是熟悉。
“刚回北京,一落地直接就来上会了。”陈秘书小声回答,然后又有些疑惑不解地嘀咕,“沈总以前一般不参加这种例会的,不,不是一般,是从不参加,今天就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