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等她忙平复了一下,正犹豫要不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走人。
沐沣已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并且越是走近,眉眼间便越是柔和。
一旁高凌还笑着,跟她打起招呼来,“见过夫人。”
叶定宜只得也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沐爷、高爷,真是好巧。”
好吧,这么大、这么显眼的两个人,她如果真装看不见。
也太欲盖弥彰,太可笑了……
沐沣已温声道:“不巧,我特地来看你的。”
叶定宜的笑容就越发干了,“那个……对了,沐爷的伤都已经好了吗?”
“我看你行动已经恢复如常了,真是可喜可贺。”
“但如今天儿热,也要注意休息,尽量少动,以免引发后遗症才是。”
算来距两人上次见面,已经二十多天了。
以他的身体底子,身上的伤应该的确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这么一算,时间虽然过得很慢,但其实,也挺快的。
沐沣点头,“我已经基本痊愈了,就是现在还不能有大的动作,不能跟人动手。”
“我会记住你的话,后面多注意休息的。”
说着看了高凌一眼。
高凌便笑道:“那个,白兰冬青二位姑娘能借一步说话么?”
“有几句话想与你们说。”
白兰又不是傻子,当然一听就明白,高爷有话跟她和冬青说是假。
想为沐爷制造单独跟她家夫人说几句话的机会才是真吧?
忙笑道:“那我们去树下吧,去了再洗耳恭听高爷吩咐。”
知道冬青难做,又不由分说一把拉了冬青,先去了树下。
高凌见状,忙笑着一个欠身,也跟了过去。
沐沣方笑了,“怎么刚才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放心,没打算怎么着,就是问一问。”
叶定宜让他笑得心里乱糟糟的。
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可能是太晒了,才会皱着脸。”
“沐爷刚才说,是特地来见我的,看来是有正事了。”
“那要不进去坐着,喝杯茶,再慢慢说吧?”
也免得他身体吃不消,底子再好,也经不起再三再四的不爱惜!
沐沣眼里仍是满满的笑意。
让他整个人在阳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不用进去。都是绣娘女眷,不方便。”
“我也没什么正事,就是想着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咳,……着实有些想念,所以来看你一眼。现在看你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叶定宜的脸就更热了,“我、我那个……我的确挺好的,多谢沐爷关心。”
“这里太晒太热了,沐爷既不肯进去,又没有正事。”
“不如还是、还是先回去吧?”
“我们也准备要、要回去了……”
他特地过来,竟然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还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他真的很执着,也很勇敢、赤忱,怎么就偏遇上了她……
好在沐沣没再多说,点头就应了,“我这会儿过来,也是因为伤好了,便又要忙起来了。”
“所以先过来给自己点力量。”
“那你回去吧,我也回了。如果有事了,还是去玉桥胡同说一声就是。”
又扬声叫了一声:“高凌,回了。”
高凌便忙笑着过来,冲叶定宜再次一个欠身后。
护着沐沣很快走远了。
叶定宜这才招呼白兰冬青也上了车,踏上了回去的路。
只是她面上虽一派平静,心里却只有自己才知道,到底有多纷乱。
沐爷刚才没再无形给她压力了,而且从善如流,说走就真走了。
连最后看她那一眼,也不再以前那样,恨不得盯穿她似的。
可她就是知道,他仍没有放弃,往后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也瘦了不少,跟受伤前比起来,明显人都单薄了。
难道这些日子高凌等人都没好好照顾他,没给他补一补吗?
也是,一群大男人,能知道什么,每天能有热饭吃,只怕都是烧高香……
“夫人,夫人……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您几声都没听见。”
白兰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叶定宜的沉思。
她忙回过神来,“没想什么,就是晃了下神。叫我干什么?”
白兰看了一眼冬青。
方笑道:“那个,就是觉着您刚才劝如梦姐时,明明那么会劝,那么头头是道的。”
“怎么轮到您自己,却、却丈八烛台,只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了?”
“您也该像您劝如梦姐的那样,珍惜眼前人啊!”
她都看得出来,沐爷看自家夫人的眼神跟侯爷看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以前她还不明白,所谓真正的喜爱和不喜爱到底有什么区别,真能一眼就看出来,真能感受到吗?
现在她明白了,的确一眼就能看出来。
难怪都说这跟咳嗽一样,根本就藏不住……那白兰当然要再劝一劝自家夫人了。
冬青见白兰先开了口,也笑着小声补充,“是啊夫人,您自己不也说,不如开开心心的活好当下吗?”
“明明,就不是没有感觉,明明就是……两情相悦。”
“那要是错过了,将来岂非,后悔也迟了?当然,沐爷定不会跟您错过的。”
“但本来,是可以不用走那些弯路,是可以一片坦途的,不是吗?”
叶定宜不说话了。
是啊,她刚才劝如梦时,那么会劝。
结果自己不也跟如梦一样,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了?
可她和如梦的情况根本不一样,白兰和冬青也根本不明白……
所以,还是交给时间吧。
这些日子的每个夜晚她能让自己毫无波澜的过来。
之后的每一个夜晚,自然也是一样。
至于沐爷,他的勇敢和赤忱现在虽热烈,却总有用尽那一天。
等那天过后,他就能遇上自己真正命定的那个人。
从此也能彼此珍惜,共度余生了!
叶定宜想到这里,面色更平静。
还能动手给自己斟茶了。
只是,并不多烫的茶水,却烫得她从喉管到心里,都一阵隐隐的灼痛。
随后她衣袖下的指甲,也快嵌进肉里了。
但她很快逼自己放松了下来。
见过花开就好了,又何必非要让花落到自家?
只要她心里始终给花留一个位置,花便始终不会枯萎,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