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除了叶定宜及她院里服侍的众人。
整个永宁侯府上下,可谓都没睡好,毕竟与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到天亮时,侯府上空依然灰蒙蒙的,就像笼盖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
孟少恒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一晚上都没合过眼。
一直都在想着,等天一亮,城门一开,他便立刻亲自带人去城外。
顺着两个死丫头可能出逃的方向亲自去追,一定要把她们追回来,让她们后悔莫及!
可他心里同时又知道,能追到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必须提前做最坏的打算。
于是又在心里,不由自主计算起要怎么弄银子,填补至少两万两的亏空来。
仅剩的庄子和铺子本来应该是能卖一万几千两的。
可现在卖得急,应该能卖一万,都是烧高香了吧?
那剩下的一万两,又该往哪儿弄去?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孟少恒想到这些,先是再次恨不得生吞郭氏。
随后,便是恨不得立刻冲去闵心柔屋里,破口大骂她了。
上次为了进府,自作聪明自作主张才多久呢?
这么快竟又小肚鸡肠得意忘形,坏了他更大的事,给他捅了更大的篓子。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样一群净会拖后腿的所谓亲人、爱人?
他也是人,也会累,也会厌烦,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好吗?
索性他也直接跑掉,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索性直接死外面得了……
孟少恒正自暴自弃,闵心柔小心翼翼的声音就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恒哥,我能进来吗?”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火烧一般……正是如此,更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你不说话,就是默许我进来,那我进来了啊……”
说完便真推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手里还端着个托盘,“这是我亲手为恒哥做的杏仁露,恒哥要不趁热吃一点,暖暖胃吧?”
“你看你憔悴成什么样儿了,胡子拉渣的,眼里还满是血丝。”
“你要是真、真垮了,可让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闵心柔说到后面,眼泪都来了。
孟少恒却没像往常那样先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再让她赶紧坐下。
只是冷冷道:“你和孩子怎么办?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既然那么得意,迫不及待想炫耀,想落井下石,自然是有十二分的把握。”
“自然也是有法子应对万一事败的后果。”
“那还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怎么办呢!”
闵心柔心里一紧。
完了,恒哥真待她不一样了,以前他可再生气,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累受痛。
至少怎么着,都是在意她身体的,不夸张的说,甚至都快成本能了……
但她眼下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使任何的小性子了,更不敢哭着撒娇卖痴。
毕竟,她确实惹了大祸。
她只能小声继续,“我知道恒哥生我的气,可我、可我……”
“我也是被骂急了……你不知道大妹妹当时骂我骂得多难听,还带上了我的父母。”
“说他们和我都是活该……骂我不知廉耻,丢人现眼……”
“她甚至还想动手打我,我肚子里可还有孩子。再怎么着,也是她的亲侄儿,她不看我,总要看孩子吧?”
“我这才、这才实在没忍住的,我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绝不多说一个字的……”
孟少恒冷笑,“可惜没有早知道。”
“不然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让你进府,就是死,也……”
“不,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留在我身边,当初就该直接当不认识你,由得你自生自灭。”
“毕竟当年是你和你们家先嫌弃我,是你们背信弃义、嫌贫爱富在先的。”
“我要是没可怜你,让你留在我身边。我现在一定夫妻和睦,家和万事兴,不知道日子多好过!”
闵心柔一脸难以置信的哽咽,“恒哥,你、你竟然这么说……”
“当年我可从没嫌弃过你,只是我一个闺阁女孩儿,根本做不得主。”
“况当初也是你主动开口,让我留你身边的。我本来都想好青灯古佛一辈子了……你这样说,也太让人伤心了……”
孟少恒没好气,“的确是我主动开的口。”
“但你都送上门,送到嘴边,心思都只差司马昭之心了。”
“我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为了你少点儿难堪,可不只能主动开口了?”
“结果就为自己招来了这么个灾星,我真是疯了!”
闵心柔心更凉了,“灾星?恒哥你、你竟说我是灾星?”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孟少恒不耐烦的打断她,“你以前也没为我招来这么大的祸事。”
“当然可以当哄猫儿狗儿一样,哄着你玩儿了!”
“可惜事实证明,你就是灾星,连你生的儿子都是。”
“就去长公主府赴个宴,都能惹下那样的大祸,连累整个侯府……家里的所有霉运,可都是打那开始的!”
闵心柔眼泪流得越发快了,胸脯也是直起伏,“你竟然说只把我当猫儿狗儿哄着玩儿?”
“还连澈儿都怪上了,他才多大,他知道什么?”
“我还没怪你好好的孩子才让你带走没多久,就成了那样呢,你还有脸怪起我来?”
“孟少恒,你不要太过分!”
孟少恒咬牙嗤笑,“我过分,到底谁过分?”
“我这些年一直好好的养着你,甚至连你父母远在千里之外都一起养了,竟还错了?”
“确实错了……”
话没说完,冷不防又听得外面传来叶定宜的声音,“侯爷,是你在里面吧?”
“我方便进来吗?”
孟少恒立刻打住了,“夫人有事吗?进来吧!”
说完狠狠瞪了闵心柔一眼,也不知道夫人刚才听了多少去?
可千万不能再坏他的事了!
叶定宜很快抱着个匣子进来了,“侯爷,我来……文姨娘也在呢?”
“我是说好像听到了文姨娘的声音。不过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可是闹不愉快了?”
“我知道现在大家心里都气急,可事情不出也出了,还是先商量怎么解决吧。”
“所以,侯爷和文姨娘都各退一步,怎么样?”
不是始终情比金坚,恩爱如初吗?
怎么这么快,就不恩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