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宜重新躺下后,仍是睡不着。
才跟沐沣说了,让他别来了,省得危险。
结果就立刻说嘴打嘴,急着要见他,他心里得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咳,太不矜持,太口是心非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所以,随便他怎么想吧,反正来了后自然就知道不是他想的那样了。
原来其实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叶定宜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沐沣。
再让他告诉太子殿下,警惕一下四皇子。
本来这样的大事,叶定宜这样的小虾米是真不该掺和。
一旦因此造成什么后果,也绝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而且四皇子既然上辈子能笑到最后,说明他就是真命天子。
那她掺和了,岂不是在逆天而为吗?
谁知道会有什么报应等着她!
可,太子一旦失败,只是他一个人沦为阶下囚,只是他一个人没命也就罢了。
问题是,沐沣作为他手下的人,看样子,还是他手下极为信任得用的人,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
少不得树倒猢狲散,死得更难看。
叫叶定宜怎么忍心眼睁睁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别说沐沣待她那么好,那么赤忱了,单论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一点。
她便不知道还罢了,既然知道,便决不能袖手旁观。
不然她将来一定会后悔,也一定到死都难以心安的!
只是在怎么提醒沐沣,又要怎么才能让他相信上,叶定宜犯了难。
她总不能直接说让他警惕四皇子,四皇子野心甚大,另有图谋吧?
这样的话说到底,用到哪个皇子身上都是可以的,不管其是不是真有那个心。
可哪个皇子身上都能用的话,跟莫须有又还有什么两样?
就算沐沣信,太子也不会信呀。
总得有缘由,不说有证据、至少也有事件吧?
当然,叶定宜估摸着只要是她说的,沐沣应该都会信。
但他只是给太子做事的,他信有什么用,得让太子信才成。
不然她还不如不提醒呢!
却不想,说曹操曹操到,今晚就让叶定宜无意看到了长乐县主和四皇子私会。
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野心原来一开始便存在。
一开始便在深谋远虑,步步为营。
并不是随着时间和局势的发展,后来才慢慢成就了他们的。
那这下,加了她亲耳听见的铁证,太子殿下应该就会信了吧?
叶定宜刚才翻来覆去时,便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尽快告诉沐沣,让他和太子警惕四皇子才是。
上辈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也撑到了最后,才功亏一篑?
说明他们本来是有实力与对手一战的。
只不过差了点最后的气运而已。
那这一次,他们提前防备了,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叶定宜太清楚让沐沣离开太子,是绝不可能的了。
甚至不是背叛、不是改弦易辙,只是离开,离得远远的去隐姓埋名过自己的平淡日子都不可能。
他如果真愿意这样做,他也不是他了。
所以,她只能根据自己有限的“未卜先知”,提醒一下他,尽可能帮一下他了。
若因此最后结果是好的,是他最愿意看到的,当然万幸。
反之,至少她也努力过了,不至于遗憾不安。
将来若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她也还没遭报应,还活着的话。
指不定,还能最后替他、替他收……
所以,逆天而为又何妨!
也所以叶定宜方才才会让冬青尽快给沐沣传话。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越早告诉他越好了!
次日,净尘师太经过昨儿的休养,状态终于好了大半。
趁上午凉快,便又叫了叶定宜和长乐县主去水池钓鱼。
长乐县主看起来又是平日大方从容、优雅娴静的名媛淑女了。
让人压根儿想不到,这样的她私下还会有那样娇俏妩媚的一面。
就是她的脸上,也多了几个小红包。
并且由己及人,很快发现了叶定宜脸上的红包,“怎么永宁侯夫人也让咬了满脸的包呢?”
“我是昨晚在院子里散步时,没注意让蚊虫叮了的。”
“夫人院里蚊虫也多吗?”
叶定宜神色不变,“是啊,毕竟靠着竹林,又靠着小溪的。”
“别说院子里了,就是屋里都防不胜防,熏了又熏也没用。”
“幸好我带了药油的,擦了后就不痒也不痛了,但仍没有三五日消不了。”
“县主有药吗,要是没有,回头我打发丫头给你送些去啊。”
长乐县主见叶定宜毫无异样。
本来昨晚在竹林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她刚才只是忽然想到了,才随口一问。
这下更证明了是她多想,也就不再多说,“我那儿也有药油,擦了之后感觉也还不错。”
“等回头需要时,再打发人去向夫人讨啊。”
净尘师太笑道:“我这儿夏日凉快是凉快,但就是蚊虫多,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肌肤又娇嫩。”
“且再住几日就都回吧,花儿一样的脸咬成这样,我看了都心疼。”
“等过阵子凉快了,蚊虫也没了,再来也是一样。”
叶定宜和长乐县主都笑着应了,“好啊,那我再住几日便回了。不然到时候师太没觉得我呱噪,我自己都要觉得自己呱噪了。”
“我也过几日就回,等秋日里再来陪师太也是一样。”
午饭便也是大家一起吃的。
等吃完午饭,净尘师太害乏要歇午觉了,还让她们之后都不必过来了。
叶定宜和长乐县主方各回了各屋去。
到得傍晚。
叶定宜刚吃完饭,冬青便凑到了她耳边,“夫人,爷待会儿在竹林等您。”
“让您只管放心,周围都会提前清好场的。”
叶定宜一脸平静的点头应了,“嗯,知道了。”
却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的心跳一瞬间到底有多快。
明明没想要换一身衣裳,没想要重新梳头的。
也还是鬼使神差般,坐到了镜台前,“那个,白兰,给我重新梳一下头发吧。”
“乱糟糟的,刚才吃饭时有一缕还差点儿掉碗里,我自己看着也不舒服。”
“再、再给我找身衣裳,身上的好像溅上菜汤了。”
说完透过镜子,见冬青和白兰都好似抿嘴在笑。
又忍不住后悔了,她这样做算怎么一回事,是在“女为悦己者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