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宜已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上次小日子明明就来了的,她这些日子也没觉得身体有任何异常。
没有恶心想吐,没有这不适那不适……就算有,也是她压力太大了,吃不下睡不着导致的。
怎么可能忽然就诊出有身孕了?
叶定宜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
叶宝宜忽然挣扎着,就想往外跑,嘴里也再忍不住喃喃,“不可能的事……绝不可能!”
“我明明才换洗了,也只有、只有一晚,怎么可能……”
“一定是故意吓唬我的,我不会信的,打死也不信……”
叶定宜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侯府都岌岌可危,她都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了。
再生个孩子下来绑住自己,可就只能彻底玩儿完。
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吗?
叶定宜想着,轻轻一笑,“之前宝姨娘你不是做梦都想怀上,以为怀上,便有靠了吗?”
“怎么现在真怀上了,反倒不高兴了?”
“有孕初期有点出血是正常的,王妈妈也说了你上次换洗时间短量也少。”
“还是你信不过我的医术呢?无妨,我这就让人给你请大夫去。”
“这么天大的喜事,自然要确保板上钉钉,万无一失才是。白兰——”
白兰还来不及应声。
叶宝宜已近乎尖叫的开了口,“用不着请大夫,用不着!”
“我、我……”
却是才起了个头,眼泪便几乎要夺眶而出。
之前盼来盼去,死也盼不到。
现在避之不及只余庆幸了,却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
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开眼,这么欺软怕硬。
每次她都已经够痛苦绝望了,谁知道还能有更痛苦绝望的时候等着她。
就是不把她逼死了,决不罢休是吧!
她现在哪是适合怀孕生孩子的时候,侯府现在这个鬼样子,她拼命逃离都来不及。
不然刚才也不会那样忍辱负重的求叶定宜了。
退一万步,就算侯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时间且垮不了。
就孟少恒那副心狠手毒的样子,会因为这个孩子好歹是他的亲生骨肉,就善待孩子。
就善待她这个孩子的娘吗?
显然不可能的!
他又不是没孩子,又不是没有心爱的人。
他以后也还会有其他孩子,会有更多孩子。
她和她的孩子说到底,算得了什么?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不要让孩子来到这个人世间,还不如直接没有!
叶宝宜心里大概有了主意,总算好受了些。
这才就着王妈妈的手站起来,看向了叶定宜,“夫人说笑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一时间太惊喜了,才会失态而已。”
“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休息,先回去了。”
“等夫人歇息好了,明儿再来给夫人请安也不迟。王妈妈,我们走……”
说完用力搭上王妈妈的手臂,就要走人。
叶定宜自然不会让她就这样离开。
淡淡一笑道:“这可是侯府的血脉,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借用一下你宝姨娘的肚子而已。”
“等孩子生下来,可是要叫我母亲的。”
“所以宝姨娘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最好立刻打消的好。”
她不会是想趁现在孩子还小,直接给扼杀了吧?
虽然照叶定宜看来,这个孩子也不无辜。
不说孟少恒,只说叶宝宜,她不可能不知道男女一旦结合,怀上身孕几乎是必然的事。
可那晚她还是进了那扇不该她进的门,还是主动先求了孟少恒‘疼她’。
那这个孩子便跟孟元澈孟仲清一样,生来便是带着原罪的!
只是……到底这个孩子的由来,叶定宜还是有部分责任。
所以,她还是不希望看到它毫不犹豫就被放弃了,扼杀了。
好歹也要认真考虑后,再做决定吧?
叶宝宜已气得咬牙,“我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说到底,我只是个妾而已,还是自甘下贱才求来的妾。”
“我能怎么着,我敢怎么着!”
反正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她都不会生下来的!
叶定宜扯唇,“你知道就好。”
“当然,肚子是你自己的,任何人其实都管不着,干涉不了。”
“但我记得我说过,也许将来只剩你为侯爷生的儿子,那你岂不是想不母凭子贵,都难了?”
“对我来说,最后让你儿子最后继承一切,也肯定比让别的女人的儿子继承强得多。”
“所以,到底要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宝宜胸脯直起伏,“说到底,你不就是想看我跟文氏那个贱人斗个你死我活吗?”
“现在侯府都成这样了,我跟她就算斗得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于你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什么好处?”
“既然你自己都说,肚子是我自己的,任何人都干涉不了。”
“那我不管做什么决定,也是我自己的事,与人无尤!”
顿了一下,“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叶定宜这回没再阻止她了,“嗯”了一声。
叶宝宜便带着王妈妈,头也不回的很快出去了。
白兰这才看向叶定宜,小声迟疑道:“怎么看夫人的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
“现在宝姨娘有了身孕,那一位肯定第一个受不了,第一个得气疯。”
“岂是宝姨娘想不斗,就能不斗的?她不迎战也得迎战了。”
“那夫人该高兴才是啊……”
叶定宜抿唇,“刚开始是挺高兴。看叶宝宜一脸的如丧考妣,也觉得挺痛快。”
“但……到底这个孩子,多少有几分是无辜的。”
“却连叶宝宜都不期待它,巴不得它不存在,我心里便有些……”
便有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了。
一个不被任何人包括自己母亲期待的孩子,压根儿不生下来,只怕才是对它最大的仁慈……
片刻,叶定宜方继续,“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便是人有底线,能做的事才做,不能做的坚决不做。”
“这也是我和他们最大的区别,虽然我心里确实恨,但也不能把自己变成自己最憎恶的人。”
“白兰,你去告诉叶宝宜,我会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会把她有孕的消息告诉孟少恒,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这个孩子的去留,她自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