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话音未落,忽然眼前一黑,随即啪啪两声。
等她反应过来,早已被萧裕反身压在床上,屁股上重重挨了两巴掌。
陆子衿难以置信的全身僵住。
萧裕……竟然在揍她屁股?他把她当十岁小孩吗!
陆子衿满脸涨红,立刻扭腰挣扎起来。
“萧裕,你放开我!你果然是个变态!我们非亲非故……你又不是我爹我娘,你凭什么打我!”
啪啪!
又是两巴掌落下来。
陆子衿的挣扎吵闹,换来了萧裕不再留情的巴掌。
她瞬间疼出了眼泪,用双手护着屁股,双腿蜷缩起来,委屈巴巴道:“我疼,你别打了。”
屁股上的疼痛让她想起还在平恩侯府未出嫁前的日子,每次嫡妹顽劣,闯了祸就嫁祸给她,阿娘为了平息嫡母的不满,就会用打屁股来惩罚她,每次都打肿了。
然后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就会被嫡妹拿到闺阁小姐中间无情嘲笑,用来取乐。
然后她又会因为丢了平恩侯府尊贵的体面,继续被阿娘惩罚挨打。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那时的日子就像噩梦一样。
她从此不敢抬头看人,不敢随意迈出闺阁一步,她开始唯唯诺诺,自卑轻贱。
所以出嫁后,才会被宋修竹用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轻而易举的哄骗。
其实,陆子衿前世怀疑过宋修竹并非如他嘴上所说的那么爱她,她也怀疑过宋修竹对她另有所图,可是戳穿和离后她又该怎么办呢?
继续回到平恩侯府那个人间炼狱吗?
那太可怕了!
于是她开始得过且过地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自我洗脑。
洗脑到最后,或许也因为沉没成本太高,她后来不得不相信宋修竹是真的爱她,以致于后来为宋修竹劳心劳力,最后惨死宋修竹手中。
真是可悲!可怜!可叹!
长久以来不断积累的委屈,让陆子衿忍不住哭了出声,眼泪迅速晕湿了锦被,身子开始细碎地颤抖起来。
萧裕本是因为陆子衿接二连三为宋修竹求情才心生恼怒,轻罚于她。
可他和陆子衿挨得近了,早就被勾起了火。
他准备更进一步。
却发现身下的女人哭颤着身子,委屈得可怜。
萧裕心口蓦地一疼,小心地缩回了手,生怕刚才真的没个轻重把陆子衿打疼了。
他紧张道:“有这么疼吗?本督也没用太大力气,要不我给你揉揉?”
“你别碰我!”
陆子衿心烦,躲开了萧裕伸过来的手,声音闷闷的。
萧裕尴尬到顿了顿。
他收回伸出去的手,想安慰人又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决定还是先来一点实际的,比方说赔礼道歉。
萧裕看着陆子衿脸颊下被眼泪晕湿了一大片的绸面,想了想,于是用食指轻戳了两下陆子衿腰窝。
陆子衿咿呀一声弹起来。
她被戳中了痒痒肉,眼里含羞带笑地怒瞪着萧裕,不悦道:“都说了让你别碰了。”
萧裕确实没再碰她。
只是反手指向了,被陆子衿的眼泪蹭得一塌糊涂的丝绸锦面,介绍道:“这是东南上贡的丝绸,织造局那边在蚕丝充足的情况下紧赶着织,上千架织机一天也就织出不过百匹,今年宫里也才不到五万匹。”
听着萧裕的话,陆子衿原本还带着怒容的脸上,表情渐渐裂开。
怎么说?
萧裕是嫌她哭坏了这片绸子,要她赔钱?
陆子衿:“……”
可她陪嫁的全部嫁妆银子全都用作宋府花销,供婆母支配了。
可以说她现在穷得叮当响。
陆子衿警惕的打量萧裕,谨慎道:“所以你想怎么样?”
打算要我赔多少银子?
萧裕摸了摸脖颈,他生平头一次送人东西,有些紧张有些雀跃,于是字斟句酌道:“本督想着这类料子还算不错,你若是看得上眼,就送你一万匹,全当为刚才的唐突赔罪了。”
陆子衿瞪大了眼:“!!!”
原来不是让她赔钱啊!
萧裕出手哄女人这么阔绰的吗?
但她还是下意识摆手拒绝,坚定道:“不必了,我没那么娇贵,萧都督这份重礼我承受不起。”
萧裕闻言脸色不悦,张开手臂重重地抱着陆子衿,沉声道:“陆子衿,你何必如此看低自己?”
“你很娇贵!”
“本督说你可以,你就承受得起。”
陆子衿顿时愣在原地,轻轻地呢喃了两字:“是吗?”
原来娇贵这个词,真也可以用在向来被人轻贱的她的身上。
“但我还是不能收。”
陆子衿轻轻从萧裕怀里挣脱开。
这不是她矫情,实在是真论起来,她受的委屈值不了这么多钱。
就像萧裕觉得自己折辱了她,所以给万匹丝绸补偿,可宋修竹就算践踏了她,也只会觉得她活该。
这足以说明,受到的委屈是用金银衡量不出价格的,它现有的标价仅仅只是别人对你的态度。
现如今,萧裕对她还有兴趣,这一万匹丝绸还可以算成她受了委屈后的补偿。
可倘若哪一天萧裕对她腻了,那她收的这万匹丝绸又算什么?
嫖资吗!
陆子衿不打算再卖身萧裕,也没想过收萧裕的巨额财产。
陆子衿摇头道:“萧都督的好意心领了,若真想送些什么,那就答应我两件事吧。”
“哎!”
萧裕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冥顽不灵!”
但终究还是拗不过陆子衿,应了下来:“好,你说,别说两件事,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本督都给你摘下来。”
陆子衿抿了抿唇,辩驳道:“哪有这么夸张。”
陆子衿看了眼房外。
屋外闷重的巴掌声不绝如缕,宋修竹早已从最开始的惨叫被打得只剩下呻|吟。
陆子衿心头一抖,生怕宋修竹死得太容易她没法复仇,目光幽幽地问道:“宋修竹他怎么没声了?”
“你不会真把人打死了吧?!”
“没死呢。”
萧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阴沉着脸,缓缓道:“你都说了不想当寡妇,本督当然会留他一条狗命。”
但残不残就说不准了。
这句话萧裕没说。
他还是不希望陆子衿因为宋修竹的缘故和他闹别扭,怪罪他。
萧裕还觉得,自从昨夜之后,他和陆子衿之间虽然依旧存在隔阂别扭,但比起以前陆子衿对他的避之不及,他们之间已亲密了许多。
或许来日方长,他总能在陆子衿心中,将宋修竹取而代之。
萧裕凉凉道:“本督知道你想为宋修竹求情。”
“那便说吧,本督都依你。”
心里的想法被萧裕窥透,陆子衿便大大方方承认。
“是的。”
“我想请你答应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苏七赶紧停手,别把宋修竹打死了。”
萧裕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陆子衿为宋修竹求情的心理准备,但当他亲耳听到,他还是绷不住了。
他手指倏的攥紧,指尖掐的掌心生疼。
萧裕长吸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好,本督遂了你的愿,不打死他,不让你当寡妇。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情是……”
陆子衿低着头吞吞吐吐。
这副女儿家的扭捏姿态,萧裕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是真想不出到底什么事,能让伶牙俐齿的陆子衿这么难以启齿。
萧裕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轻声宽慰道:“放心!无论什么事,你但说无妨,本督又不会笑话你。”
毕竟,宋修竹他都放过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那好吧。”
陆子衿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将话全部讲了出来。
“萧裕,第二件事是我缺钱,你能不能借我三两银子?”
“我会连本带利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