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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江夔进到院子的管家,看着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任谁也不可能把他与白日里,受众人景仰的上将军挂上钩。今日,桓帝细数江夔功勋,再封他为靖安侯,世人尊称侯爷,风光无限,可白日里的风光因为绫罗夫人的离开而悄然黯淡,管家也拒绝了一切来访者,整个侯府亦是沉浸在一片冷寂的氛围中。管家跪在绫罗夫人屋外,说:“小的遵照大人的吩咐,派人时刻盯住夫人的一举一动。夫人一共出府五次,两次去了听书坊,一次去了药房,一次去了宁将军府,一次去了丞相府。参加云大人的成亲典礼后,就再也没回来。小的派人搜遍了盛都,也没有找到夫人。”
“出去!”江夔此时不想听他解释,他只想自己单独待在这,感受绫罗的气息。以前很少到这里来,就算来了,他看到的只是人,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绫罗房中的配置,现在一点点从眼中掠过,才发现,这个房间竟是如此简朴空乏。
江夔苦笑。当初,谭王后将绫罗安插入府,他和楼梦佳便明目张胆地指挥府里的管家,嬷嬷,克扣妾夫人的用度。虽然他只表明过一次态度,但他知道下面的人却肆无忌惮地执行了无数次,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妾夫人绫罗在府里的地位如何。难怪当初她说自己要去外面挣钱,真不是要博取自己对她的怜悯和同情,而是在为她的离开做打算。如今她走了,没有带走一点府上的东西,江夔让人送到西苑的两箱宝物,绫罗也没有拆开过,她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与自己有牵扯。她总是那么得体地拜见大人拜见夫人,她谨言慎行,挑剔的楼梦佳也找不到法子为难她。
谭王后安插的棋子?那绫罗到底为谭王后做过什么?以至于谭氏一派所有的势力全灭。绫罗又为江夔做过什么?以至于完全不擅长盛都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沉迷美人温柔乡的自己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不亏,不欠。是啊,绫罗怎么可能亏欠江夔,儿时一份微不足道的恩情,她已经加倍奉还。还完之后,便断了!
无爱,无念。没有爱,没有思念。相见又有何意义?是自始便无爱,还是爱已消失?无论哪种情况,都让江夔痛彻心扉。
楼梦佳一直想看到妾夫人绫罗哭哭啼啼伤心痛苦的表情,可绫罗就像一个天生不会哭的人。她没有儿时那么喜欢笑了,她的淡漠将她所有的情绪遮掩。但也能想象得到,她从那个时候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到如何就成了谭王后的“远房亲戚”,到如何就成了全府都能欺负的妾夫人,这期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她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朋友给她撑腰,她就像独自飘零在这世间的一株蒲草,既坚韧,又孤傲。江夔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某个时候,不再带头欺负绫罗,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江夔是在意识到绫罗可能会离开可能会突然消失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那么不舍。而这些,在离开绫罗的这段时间,他才认真去想,只是等他想通想明白,绫罗却真的消失了。他失去了她,他想,这世上没有了绫罗,也就没有了江夔。
楼梦佳的死让江夔痛苦,是因为那十余年若有似无的情绻缠绵。
绫罗的离开让江夔痛苦,是因为悔恨、亏欠、错过、失去。
那天晚上,江夔将自己锁在绫罗房间一整晚,没有点灯。管家不放心,轻手轻脚靠近,能隐约听到黑暗中大人的抽咽声。只有在王爷和王妃双双殉国的时候,大人才流过泪。
第二日,江夔从西苑出来,双眼肿得通红。
这几天,他是不能见桓帝了。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府。在之前,管家壮着胆子建议他“大人,要不戴个面纱吧!”管家心里想的是,可不能让盛都百姓见到如此颓丧的侯爷。江夔也接受了这个建议,任由管家拿了个灰色斗篷往自己头上罩,他心里想的却是,以前绫罗也常常是带了面纱出府。
。。。
西良王宫。
国主宇诏令上卿大人姚岁入宫。就东霁桓帝收权、重用云敬梧和灭了谭国之事分析西良当前所处的形势。
这个时候,国主宇想起了以死明鉴的常善大人。正如常善大人所担忧的,放了云敬梧,就等于放虎归山。桓帝也是有魄力,在文武百官都极力反对的情况下,他还能重用云敬梧,让他从大司农就直接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位置。然后就将国家大事交于他,两年时间不到,云敬梧不仅让东霁恢复生产,百姓恢复日常生活,还帮助桓帝收权。桓帝首战虽然灭的是一个小国,但也给中州各诸侯国以震慑。其他有心之国再不敢妄动,甚至开始巴结投诚东霁。
“这个云敬梧,还真是让人意外呀!”国主宇说,“他也是癸乙先生的弟子,也来自首阳,莫非覃国师所预测的克星并非赵卷,而是此人?”近段时间,国主宇认真对比了赵卷生前之成就与云敬梧目前之成就。赵卷让江酒在权力斗争中多活了几年,而云敬梧却实实在在地让东霁从要死不活的边缘缓了过来,从目前趋势来看,东霁发展壮大的趋势似乎已然成型。
“吾王,克星之谈纯属子虚乌有。”
“哦!姚卿何以有此一说。”
“吾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姚卿的无极堂的人在盛都许久,定是有什么好消息是寡人所不知道的。姚卿快些说与寡人听。”
为了听姚岁其二的故事,国主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
“在舒义的举荐下,桓帝重用庶民云敬梧,我无极堂的人自然要对此人调查一番,从他老母的身上,我们发现,此人,注定活不长久。”
“莫非有何隐疾?”
姚岁点头。这也是当初他没有杀了云敬梧再回西良的原因,一个注定活不长久的人,他倒要看看此人能刮起什么风,掀起什么浪来。
“云敬梧老母在盛都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跑各个药铺,为云敬梧寻各种医治先天心肺疾病的药方。我无极堂的人已探查到,云敬梧他老爹就是得此病死的,当时不过三十来岁。从云敬梧这一年的情形看,已经开始有发病的迹象,他急着成婚,不过是想留一个种而已。故而,依臣看,云敬梧此人,怕也不长久了。”在姚岁看来,云敬梧所谓的着急,是因为堂堂东霁丞相成婚,如此大事,却没有一个与之身份地位相匹配的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