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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茫茫，大星寥寥，唯有一轮明月好似狐狸的眼睛，高悬星空。
荒芜的废墟，恍若一片废弃的坟场，漂浮在虚空之中。
“这便是奈何城的遗迹……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跟随族中长辈来过一次……”
方寄生站在飞舟船头，悠远的目光穿过虚空，看着那一眼见不到的头的废墟遗迹，眸子里泛起别样的异彩。
奈何城，乃是天外星空的古城。
早在神宗灭法，方家躲避天外之前便已存在了漫长岁月。
最重要的是，奈何城曾经的主人，孟氏一脉身负古老的龙鱼血脉。
自奈何城覆灭之后，这里便化为一片废墟，偶尔有高手前来探寻，找求机缘。
自从前些日子，景九流借助归墟手段，吸纳了留存于此的千年杀念之后，前来奈何城废墟的高手倒是多了许多。
“奈何城……曾经煊赫一时，雄霸星空……如今却葬为废土……”
就在此时，方寄生身旁那身披大氅的冷峻男子漠然轻语，头顶处那道金色鳞片若隐若现，闪烁着神秘的光彩。
“金龙鱼……”
景九流深深看了一眼，他出身鬼市，见识不凡，稍稍调取档案便能窥伺鱼龙血脉的奥秘。
这一脉，虽说能有成龙的机缘，可是古往今来，唯有金龙鱼与银龙鱼血脉最为纯粹。
尤其是金龙鱼，哪怕在这一脉之中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
一代之中，若有金色龙鱼出，必为一族之长，能够镇压全族血脉。
眼前这个叫做【孟惊魂】的男人，便是传闻中极为罕见的金色龙鱼。
景九流倒是没有想到，奈何城都沦丧千年之久，方寄生竟然还能寻到一头真正的金色龙鱼，难怪他有恃无恐，对于奈何城的宝库志在必得。
“孟兄，你虽是奈何城的传人，却也是第一次回来吧。”方寄生语气亲和。
即便身为【十方城】的传人，在孟惊魂面前，他也是收起了往日的孤傲，表现的极为客气。
这头金色龙鱼乃是他无意中遇见的意外之息，论及修为和实力还在他只上。
“王图霸业，不过云烟，对于我而言，奈何城只是一个名字，我今天来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孟惊魂波澜不起，话音刚落，方寄生和景九流却是不约而同地相视了一眼。
“听说九百年前，那神秘高手横空出世，霸绝星空，一夜之间便屠戮奈何城十万生灵，龙鱼孟氏从此凋零，按理说应该不会留下活口才对……”景九流不动神色地试探道。
“那时节，大劫突至，可是还有族人身在外面，眼前城破族亡，便逃到了人间红尘……”孟惊魂淡淡道。
“这么多年，古老的龙鱼血脉也是和光同尘，凋零如丧……到了现在恐怕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激活龙鱼血脉，需要极为特殊的条件和秘传之法。
当初，奈何城孟氏之所以能够霸绝一方，便是掌握了血脉觉醒的法门。
然而，奈何城葬灭之后，这个法门便从此失传。
纵然有族裔逃至人间，一代又一代，最终只能是沦为山鬼小妖，不得见血脉中的恐怖与荣光。
“既然如此……孟兄竟然能觉醒金色龙鱼的血脉……”方寄生露出奇异之色。
寻常龙鱼血脉都不得出，更何况这稀世罕有的金龙鱼！？
然而，方寄生也知道这是孟惊魂最大的秘密，问出来既显冒昧，对方也不会相告，所以他欲言又止，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是因为我另有奇遇……”
出乎意料的是，孟惊魂却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主动开口，追忆往事。
“我年幼时，不过是一只卑贱的小妖怪，任人轻贱，与人为奴……”孟惊魂的眼中闪烁着冷若寒霜的光泽。
那时节，他卑贱的便如脚下的泥土，曾经被人类捉妖师锁拿，随意大骂凌辱，后来辗转，被卖到了镇南王……即便到了那里，他依旧是如同畜生一般，被豢养奴隶……
孟惊魂知道，小妖怪不用脑，一辈子都是小妖怪。
于是，他韬光养晦，终于寻到机会，从镇南王府逃了出来。
“我逃至东海，已是遍体鳞伤，命不久矣……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他救了我……”
孟惊魂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波澜，似乎命运的苦难早已让他麻木不仁，唯有在提及那人的时候，冰冷的眸子里泛起了些许波澜。
“什么人？”方寄生随口问了一句。
“高高瘦瘦，满腿泥泞，背着一个破竹篓，尽是鱼腥气……我开始以为他只是海边以捕鱼为生的鱼贩子……”孟惊魂沉声道。
“他将我的伤势养好，带在身边三年，每天便是在东海捕鱼，随后又拿到市集贩卖……”
“他虽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是跟着这样的普通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孟惊魂稍稍一顿，深吸了一口气。
“那天，我原本想要不告而别，苍蓝夜色，大月悬天……我便见他挡住了去路，一步一步，走向汹涌大海……狂浪怒潮，雷霆飙怒……”
“他就那样站在大海之上，任由诸象生灭，却也不能加之分毫，浩瀚汪洋，似乎都沉浮在了他的脚下……”
说到这里，孟惊魂的眼中闪烁出一丝敬畏之色。
“那时候，我才真正知晓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他是谁！？”
方寄生与景九流异口同声地问道。
“东海龙王！”孟惊魂唇角轻启，吐出了一个名字。
“天下八大妖仙……”
方寄生与景九流闻言变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惊魂，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奈何城最后的血裔竟有如此逆天的机缘。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教我修行之法，大海无垠，汪洋起伏……每日于波动之中蛰伏潜藏……”孟惊魂追忆起那段岁月。
“孟兄真是天大的造化，竟然能够拜入东海龙王门下！？”方寄生不由轻语，眼中难掩羡慕之色。
天下八大妖仙，自神宗以降，千年光阴，唯有这八位以妖鬼之身，逆行而修，夺天造化，证就妖仙大位。
哪怕在天外星空，这八位都是凶名赫赫的无上存在，能够拜在妖仙门下，这是多少人向往却又求不来的机缘！？
“你当他是好心！？”孟惊魂冷笑道。
“孟兄何处此言？”景九流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东海龙王曾经借助归墟的【未来法眼】，行占天大卜，测算命数，结果得到了一句天命谶言……”
“他自身的命数？什么？”
方寄生微微动容，忍不住追问起来，那可是天下八大妖仙的命数，为世间绝密。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孟惊魂瑟声道。
“什么意思？”
方寄生与景九流相识一眼，俱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见到了未来一角，前方将有大敌，那是天地间自他之后的又一头真龙……“
“又一头真龙！？”
方寄生，景九流不由动容。
他们都知道，龙虽有名，然而千年以来，天地间便唯有东海龙王这一头真龙而已，除此之外，不过传说渺渺。
“不错……”方寄生点了点头。
“他见到了未来光阴，凡俗红尘，一缕金鳞闪烁，升天化龙，妖气惊世，雄霸天下，与之战于天外，乾坤惊悚，众生惶恐……”
“那是东海龙王的大敌，也是他的生死劫数。”孟惊魂沉声道。
“金鳞化龙……难道……”
方寄生目光轻颤，忍不住看向了孟惊魂头顶上的那一枚金色鳞片。
“若无意外，我便是他见到的生死大敌，总有一日，我必能够登天化龙，成为这天地间的绝世霸主……”
孟惊魂言语平静，深邃的眸子里却是闪烁着无敌的自信。
这一刻，他的身份似乎被猛然拔高，高高在上，不与凡俗相同，就算方寄生，景九流这样的人物在他面前都显得渺小不堪。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东海龙王为何还要传授你修行之法，没有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方寄生露出疑惑之色。
既然是生死劫数，趁起羽翼未丰，大势未成便将其扼杀，那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吗！？
“你们当八大妖仙是什么？”孟惊魂冷笑道。
“那样的存在，岂会因为恐惧缥缈不定的命数，扼杀一个小家伙？如果真的做了，那他便不是八大妖仙了……”孟惊魂冷笑道。
“就算他真的做了，只怕道心生魔，更有劫数重重……”
“所以他宁愿亲自培养出一个对手，一个生死大劫，再亲自抹杀，渡过劫数……”方寄生感受到了东海龙王的气魄。
“那才是妖仙，一旦横渡劫数，他便再无忧愁，天地广大，能够更进一步……”
孟惊魂冷冷道：“我是他的劫数，他也是我的劫数……”
“三年前，我便离开了东海，他似乎也来了天外星空。”
“东海龙王来了天外？”方寄生忍不住道。
“星空恍若成沧海，谁人可钓龙与王……他要在这天外星空垂钓真龙，等待命中大劫……”
孟惊魂站在飞舟船头，悠远的目光似乎已经飞到了眼前这座废墟遗迹的深处。
他入星空，便是要寻获自身的机缘，取回奈何城孟家的一切，唯有如此，他才能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蜕变。
孟惊魂相信，总有一日，他能够如那天命一谶言所说，成为天地间的真龙，成为东海王龙大敌，纵横四海，雄霸天下。
“走吧！”
孟惊魂一言落下，偌大的飞舟穿梭虚空，向着广阔无边的废墟降临而去。
……
奈何城废墟深处。
一座破碎的庙宇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坍塌的殿宇宫墙，上面依稀还沾染着发黑的血迹，显示着岁月年代的久远。
“大人，这里……”
孟小鱼站在破庙前，目光涣散，脑海中浮现出诸多奇异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
李末看着孟小鱼，随口询问，他知道许多妖鬼，他们的记忆也能通过血脉传承，世代不灭。
“这里曾经很是繁华……”
孟小鱼悄美的脸蛋上无缘无故地涌起淡淡的哀愁与悲伤。
“大人，我有点想哭……”
说着话，孟小鱼竟是低声抽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头顶上的银色鳞片缓缓浮现，泛着奇异的光泽。
下一刻，一阵阵水波在其周身升腾泛起，紧接着，一枚枚银色鳞片竟是从她的身上掉落下来。
孟小鱼低头看着，俯身将脱落的鳞片小心翼翼地收好。
“你也有这习惯！？”李末见状，忍不住道。
他知道，但凡鱼妖，情绪激动得时候都会有脱鳞的现象。
“也！？”孟小鱼止住了抽泣，愣愣地看向李末。
“我认识一条小锦鲤……嗯……他叫金鳞……每次脱鳞也喜欢收藏起来……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埋掉……”
李末想起了那条脏口锦鲤，不由嘴角微微扬起。
“那他一定是一条很温柔的鱼妖。”孟小鱼认真道。
“……”
李末略一沉默，未至可否：“有机会，介绍你认识认识。”
说着话，李末的神念恍若涟漪一般向着周围扩散开来。
奈何城的废墟比他想象得还要大得多，经过千年的沉淀，周围的虚空不断被这座废墟吞噬，早已形成了一片特殊的秘境。
如果不是归墟收容了那道千年杀念，这地方还要更加危险。
可正因如此，这些日子，前来奈何城废墟探秘的修士倒是多了不少。
“还有不少大妖啊……”
李末神念笼罩之下，附近的高手边有数百之多，其中还不乏修为高深的大妖。
他们全都是冲着奈何城孟家遗留的机缘而来。
不过李末知道，真正能够寻到孟家宝库的便只有身负龙鱼血脉的孟家后裔。
“大……大人……”
就在此时，孟小鱼颤声呼叫，将李末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末转身望去，便见孟小鱼娇躯轻颤，双手紧握，美眸中流光闪烁，透着一丝敬畏与疑惑。
“怎么了？”
“这座废墟下面有东西……我看到了……”孟小鱼恍惚道。
“什么东西？”
“一座桥……一座金桥！？”孟小鱼不确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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