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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数落她一通。
那副嘴脸,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望着沈栖姻止不住地摇头叹息,最后走的时候连扇子都忘了拿。
沈栖姻少见的沉默,从始至终都没有还过一句嘴。
她今晚心情不好,想骂人,所以就不骂他了。
素手轻抬,她拿过那把折扇把玩。
这叫象牙云香扇。
白纸三矾,漆上洒金。镂空通身,填满异香。
只这一把,便要二十几两银子。
沈耀祖有一句话,沈栖姻觉得说得很对,这府里的情况,她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靠着沈苍在太医院当差的那点俸禄和油水,虽能让这一家子吃穿不愁,但像沈耀祖这般在外面充阔少爷却是万万不能的。
若不是吃上了她外祖家的“绝户”,想当初怕是连这个宅子也是买不起的。
他倒在她这儿节俭起来了。
呵,真逗!
忍冬气得跟个河豚似的跑了过来,怒气上头,便把从前在乡下听来的糙话吐鲁了出来:“逼逼叨叨的,烦死人了!”
“这人就是在满嘴喷粪,小姐别听他的。”
要不是因为担心贸然上前会打乱小姐的计划,她方才就冲过来给那孙子一拳了。
沈栖姻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蛋儿,笑盈盈地安慰她说:“不气不气,这不值什么。”
“小姐,他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在那狗叫了半天!”
“他来啊,多半是有事求我。”
“给郑姨娘治伤?”
沈栖姻摇头。
那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忍冬疑惑:“那他求您帮什么忙?也没说啊,就走了。”
“不急。”沈栖姻遥遥看向沈耀祖离开的方向,眸若点漆,黑灿灿的,揉了这一秋的凉意。
“他很快会再来的。”
沈栖姻说的“很快”,是在三日后。
朝廷放榜,沈光宗中举了!
和沈耀祖的投机取巧不同,沈光宗是凭自己的本事念书的。
如今又中了举,无形当中给沈耀祖设置的标杆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于是这日,在所有人都忙着恭喜沈光宗的时候,沈耀祖却来了海棠院,手里还拿着一盒粉蝶轩新出的淡心胭脂。
沈栖姻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语气淡淡的说道:“兄长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想要?”
“可我如今不想要了。”
沈耀祖差点挂相。
幸而也忍住了,因为他紧跟着就听沈栖姻又说:“那日兄长走后,我仔细想过你说的那番话,的确是有道理。”
“那不是我能肖想的东西,兄长还是退回去吧。”
“你知道错了就好。”沈耀祖一副欣慰模样。
“那日告诫你,原也只是为了你好,想你明白事理,并非真不舍得那点子银子。”
“你喜欢的,兄长怎样都要满足你。”
“如今东西给你买来了,你安心收着就是了。”
沈栖姻这才接过:“那便多谢兄长了。”
见她将东西收了,沈耀祖方才装作不经意似的说道:“哎,今日见大哥高中,我心里也欢喜,唯愿自己也能如他那般出息。”
“那兄长可要多努力,光许愿是没用的。”
闻言,沈耀祖嘴角微微抽搐。
沈栖姻知道他不爱听这话,可那又怎么样?
他眼下有求于她,不爱听也得忍着!
甚至他还得赔着笑脸,说:“姻儿说得对。”
“可有句俗话说得好啊,这种什么豆、结什么果,我想学得好,也总得先生教得好才行。”
“你不知我们书院的先生,牛皮吹得震天响,一会儿说什么教出一个探花,啊一会儿又带出一个状元。”
“切!连我都教不明白,还敢开班授课呢,你说可笑不可笑?”
“还有那一堂的学生啊,什么出身的都有,贩夫走卒的儿子也配坐在我旁边!”
……
忍冬在旁边听得磨牙。
这人又来叨逼叨、叨逼叨了。
将那书院从先生到学子,但凡会喘气的,他都编排了一通,就连先生骑的小毛驴他都没放过。
总算是没得可抱怨了,他才道出了最终的目的。
“要是能入青桐书院念书就好了。”
“听说那里的夫子啊,都是有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
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瞄沈栖姻,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继续暗示道:“我若是能进青桐书院读书,想来中举登科,也不在话下。”
“青桐书院?”那可是整个大周最好的书院。
他还真敢想!
“可我听说,要进青桐书院得参加入院考试,考过了人家才收。”
“是有这么个要求,不过也有特殊情况。”
“是什么?”
沈耀祖:“我听说啊,当日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就没有参加入院考试,直接就成为那儿的学子了。”
“据说是他对上了当年太傅大人留下的一个绝对,惊艳世人,院中便破例收了他。”
这事沈栖姻也知道。
老太傅出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仅有五个字,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这一联,字字嵌五行为偏旁,且意境悠远,引人遐思。
她也曾暗暗对过一句:桃燃锦江堤。
她自觉不错。
直到听闻萧琰对出的下联,她才知道他能名冠上京,绝非浪得虚名。
烟锁池塘柳。
灯销江坝桥。
不止意境符合,五行俱全,甚至就连偏旁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此联一出,震荡上京!
也是在那之后,青桐书院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谁能对出萧琰当日留下的上联,便可如他当年那般免考入院。
沈耀祖如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萧世子出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望……”忘了。
沈栖姻淡定开口:“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对!就是这个!”他眸中兴奋难掩,一脸期待:“姻儿,你可能对得出下联?”
“能。”
“真的?!”
“不过……”她面露迟疑。
沈耀祖立刻表态:“只要你能给我对出下联,甭管什么要求,哥哥都答应你!”
“那我想要一根玉仙居的簪子。”
“好。”这次沈耀祖连价钱都没问,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你快告诉我吧,那下联是什么?”
“我还需再润色两日,等过两日再告诉你不迟。”
“而且,眼下大哥方才中了举人,正是众星捧月的时候,你于此时对出了萧大人的对子,怕是会让人误会,只当你是成心抢他的风头。”
“还是等他这股热乎劲儿过了,兄长再一鸣惊人,会更受瞩目。”
沈耀祖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催促,而是说:“那你等着,哥哥这就去给你买簪子去!”
话落,他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忍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凑过来,说:“难怪他这么大手笔,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大手笔?”沈栖姻哂笑:“他可不舍得。”
“可这不是粉蝶轩的胭脂吗?”
“装胭脂的盒子的确是粉蝶轩的,但这里面的脂粉可就不一定了。”
依她对沈耀祖的了解,这盒胭脂多半是假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将其收进了妆匣里。
然后在忍冬懵圈的注视下,将这两日一直在看的大周律法撕了一页下来,封进荷包里,然后出府去了。
忍冬雷打不动地去乐坊学笛子。
沈栖姻在去广仁堂之前,先在街上转了一圈儿,瞄着哪个胡同里只有一个乞丐,她便走了过去。
刚掏出银子来给对方,不想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小黑手一把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