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结论后,赵元谦与沈长安满脸大写的震惊!
“殿下,我发誓,我真的......”
回到凉房,沈长安刚想开口解释,赵元谦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想说,你真的看到他们作弊了是吗?”
他四下看了看,又将凉房所有的门窗关严实,待回到沈长安身边,小声附在他耳边说:
“我相信你,可是在这里,光我信你没有用。”
赵元谦叹了一口气,说话的语调都有些落寞,甚至还有些无助。
“我们刚来琅琊府的第一天,张总督就警告过我,不要在秋闱时期冲撞士族,尤其是东海道这些知名的大士族子弟们。”
“我们只要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秋闱肯定会顺顺利利,不出一点岔子。”
“我当时还嘲笑过张总督,他可是集政治、军事、司法于一体地方一把手,怎么还被这些士族给吓到了。”
赵元谦冲着沈长安眨了眨眼,嘴上挂起了莫名的讥笑:“你猜猜他怎么说?”
沈长安没有接话,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说,这些士族,在东海道就是皇帝!”
赵元谦瘫坐在圈椅内,从腰间掏出了御赐金牌,来来回回反复端详,随后又自嘲了一句,“所以你说,这御赐金牌有什么用?”
“只要影响了士族弟子的成绩、仕途,恐怕就连我这个皇子,都可以成为茅坑里的一具尸体!”
赵元谦说得咬牙切齿,沈长安听得不可思议。
他曾经看过的那些古装偶像剧、看过的那些历史正剧,命案必破、杀人偿命。
至于皇帝的权利,任凭你多大的官、多强的势力,那都得乖乖听话,否则一句话后就是派兵抄家、人头滚滚。
可今天一位内阁的礼部主事死了,琅琊府的一干官吏却像没事人一样,贵为皇子的赵元谦想要讨一个公道,可现在却连门都不敢出。
或许真如赵元谦所言,他要是亲自去揪出作弊者,会不会也在茅房发生意外?
“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长安有些惊恐地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窗,仿佛外面就趴着一只只士族豢养的恶犬,正淌着涎水等待着他们出去送死。
“毕竟死了一个礼部主事,总要有人担责吧。”
赵元谦冷哼一声,大步迈向门口并猛地拉开了大门。
凉房外虽然没有恶犬,但几位神色慌张的礼部官员搓着手、踱着步,眼见大门打开,第一时间将六皇子团团围住。
同僚的死讯已经传遍了分散在考场的其他礼部官员,大家大眼瞪小眼,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
能坐到内阁的位置,谁不是八面玲珑,一个个也惜命的很,要说去趟茅房就能失足殒命,他们干脆在家种地就好了。
所以大家都明白,礼部冯掌事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祸,是他阻碍了士族子弟的考试。
“没事,各位干好手头的工作就行,如果实在担心,待在凉房也可。”
说着,赵元谦将御赐金牌就这么夹在凉房的大门上,管不管用咱先不说,到底是要把皇家的气势先拿出来。
“反正东海道的科举,号称大庆九道最公平,有没有我们都一样,不是嘛?”
说完,赵元谦背着手离开了。
而剩下的那些礼部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选择一起进入凉房。
沈长安在考场内寻了半天,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正在观察蚂蚁的赵元谦。
“殿下......礼部的同僚们,都躲进凉房了。”
沈长安小声嘀咕,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大家都是通过科举上来的官员,曾经在答卷上慷慨激昂的人生抱负,现在全部都丢弃了。
“随他们去吧,这小蚂蚁都知道下雨要往高处躲,更何况是人呢?”
赵元谦也不想为难这些,跟随着他来东海道督考的同僚。
大家的俸禄都不少,没必要为了又不伤及自己利益的事情丢了性命。
“可是这么下去,大庆不就垮了?”
沈长安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可能是穿越而来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让他习惯了、适应了,并且喜欢上了这个世界。
“所以,我才要当上太子、做上皇帝,把这些大庆的蛀虫全部消灭干净!”
赵元谦握着拳,眼中充满希冀。
而沈长安作为种花子孙,也愿意看见、更希望帮助大庆,成为一个人人有机会、人人有奔头的国家。
或许历史记录的是错的,或许赵元谦的记忆是错的。
可只要两人不忘初心地携手走下去,千年后的史书上,一定会有明君忠臣的一段佳话。
“不过现在,我还是想收拾人!”
赵元谦面色一变,领着沈长安大步流星的回到了凉房。
“传琅琊府司功王忠义来凉房问话!”
赵元谦气势非凡,呵斥着地方长吏,去把掌管工程建筑的司功抓来问话。
秋闱考场这么重要的工程,怎么会出现茅房坠人事件。
赵元谦想要出气,那王姓的司功就是最好的出气筒。
“回六殿下,琅琊府司功自知工作有失误,已经回府衙负荆请罪去了,按理说,这会应该已经在调查中了。”
这位长吏并没有因为六皇子的暴怒,而有丝毫的胆怯,反而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大庆律例明文规定,除过督察院御史、九道监察御史外,内阁官员不得随意干涉地方公务。
虽然赵元谦持有御赐金牌,但司功一案已经由衙门开始审理,在结论出来之前,他只能作为旁听,如果对结论不满意,也可以之后再进行诉讼。
这条律例的最初目的,是为了避免朝中官员利用职务之便、或者品阶地位,肆意干涉地方公务,为自己谋取私利。
但这也让类似于东海道这样的、由士族门阀操控的府衙,任凭喜好、肆意司法。
“好好好,我想干什么,总有一百个理由等着我!”
赵元谦气的胸口起伏波涛,这司功进了衙门,不就像鱼儿回归了大海一样嘛,要是琅琊府推判审个一年半载,我还得在这陪他耗上一年半载?
“殿下心系茅房死人一案,我们都能理解,可是殿下您想一想......”
这位长吏微微一笑,离赵元谦更近了一步,小声提醒:
“考场勘验之时,司功可是陪同殿下一起巡视的,那会儿,殿下怎么没有发现问题呢?”
“如果那司功反咬殿下一口,说是通过了您的各项验收怎么办,那殿下玩忽职守致的罪名,可是百口莫辩呀。”
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得怪赵元谦不够小心。
按照那位已经去世的礼部主事介绍,赵元谦检查过了考场的用水、防火、消暑等一系列可能产生问题的地方。
可谁知道这茅房还有问题。
再说了,这礼部主事究竟是从茅坑里掉下去淹死的,还是直接在哪个角落里被乱棍打死,谁又知道呢。
反正尸体已经被拉走了,而且按照琅琊士族雷利的办事风格,或许这会已经被烧掉了吧。
憋屈,无尽的憋屈......
自己堂堂一个皇子,三言两语被人逼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劳什子的礼部都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