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鹿鸣宴

赵元谦虽然听不太懂张喜儿的理论，也没有体验过“家人们”和“上链接”的魔力，但他感觉“元谦甄选”，似乎变成了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元谦甄选”毕竟是沈长安弄出来的东西，所以具体要不要带着眼前这个铁塔玩，还得看沈长安的意思。

一位好的领导者，要适当的放开手中的权利，这才能培养出能力更强的手下。

见赵元谦的眼神投来，沈长安自然明白，这东西六皇子肯定是听不懂的，想要让自己把把关、评估一下利害。

“张大人，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这关系到张喜儿能不能加入‘元谦甄选’！”

“沈大人请讲。”

张之道的姿态放得很低，看来是非常宠爱自己这个儿子，堂堂一道总督、三品大员，竟然喊沈长安“大人”。

“张大人，喜儿兄弟为什么不在三皇子手下做事？”

三皇子赵元澈可是张之道的女婿、张喜儿的姐夫，大家都是皇子，怎么还舍近求远呢？

难不成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望月楼二层雅间里的神秘人，真的是三皇子，他又想往赵元谦身边安插间谍了？

“哈哈哈......”

张之道听到沈长安这么直接的提问，也是用一阵笑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其实我来到东海道这几年，明白了一个道理，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

张之道回答的很诚恳、也很直接，这个浸染官场几十年的封疆大吏，想得并不复杂，就是在未雨绸缪。

且不谈赵元澈能不能当上太子、能不能成为皇帝，单说自己嫡女张宝儿，那是庆文帝赐的婚，又不是三皇子自己选的。

万一婚后生活不和谐，他这个总督还要被人记恨。

倘若自己能生上十几个孩子，每个皇子、公主的身边都安排一个，那他老张家可就算立于不败之地了。

赵元谦看着一脸真诚的张之道，听着他滴水不漏的家族传承计划，反而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而且，张喜儿的拜师礼可是十分的丰厚，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也算是给“元谦甄选”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在又敲定了一些细枝末节后，宾主尽欢的宴会结束了。

两天之后，秋闱的黄榜拟定完成。

根据要求，本次总督考赵元谦要在记录上签字画押留档，如若以后查出有什么徇私枉法、受贿舞弊，不论过去多少年，他都要受到连坐。

本届东海道秋闱，通过选拔并参加乡试的秀才共计1312人，录取率百分之五，共计录取举人66人。

赵元谦将整张榜单从下向上逐一查看，新晋的举人基本上都是东海道士族子弟，姓王的、姓萧的、姓崔的，比比皆是。

“咦？”

当赵元谦的手指划到接近顶端的时候，“何有灵”三个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何秀才的名字，也是众多士族大姓中，比较惹眼的一个，位列本次榜单第十名。

“听说这个何有灵，是六殿下的朋友......”

身边陪阅的琅琊知府没由来的询问了一句，那意思好像是：

如果不是六皇子的朋友，这小子可能连榜都上不了。

“这算是礼部冯主事的补偿嘛？”

赵元谦扭头盯着王知府的眼睛，想要从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何秀才家里虽然穷、虽然不是士族子弟，但通过马车上的一番交流，沈长安确定：

他是一个有才之人，别说一道的秋闱，就算是明年开春的殿试，相信他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可是现在，按照王知府的意思，这何秀才能排到第十名，还是给了他赵元谦面子，也算是礼部主事死亡的补偿？

“哎呦，瞧殿下说的，如果您非要这么想，那本官也没办法了。”

王知府虽然笑容可掬的否定，可语气之中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要不是张之道从中周旋，王家的几位主事经过商议，决定卖赵元谦一个面子，这何秀才肯定是没法上榜的。

签字画押之后，东海道秋闱黄榜在规定的时间挂上了贡院的告示牌上。

每三年一次放榜，有人哭、有人笑。

哭只能躲起来哭，笑却是会有很多人陪着笑，每年的秋闱之后，各道长官都会将考生聚集起来，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庆祝宴会。

这场宴会的名字叫做“鹿鸣宴”，来源取自古早之前的经典——《诗经》。

试已，长吏以乡饮酒礼，会属僚，设宾主，陈俎豆，备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鸣》之诗，因与耆艾叙长少焉。

通俗点说，就是在乡试之后，中了举人的学子，以及负责考场诸事的考官、工作人员，还有地方上名望、地位高的风云人物，会在属道长官的组织下，举行的一场声势浩大宴会。

宴会上宰羊杀猪，配有管弦之乐、美女舞蹈，学子们吟唱《鹿鸣》，好不开心快活。

这既是对中举的学子们的庆祝，也是对他们的勉励，以期盼在接下来的会试和殿试中金榜题名。

赵元谦自然在邀请之列，此次前来赴宴，他还带上了沈长安、张喜儿及何有灵。

既然东海道的士族们认为何有灵是自己的门客，那赵元谦就大大方方的将他也带上，免得自己离开以后，他还遭本地士族攻击。

参加聚会的举人们目的都很单纯，就是为了巴结本地名门望族，或是相互结交攀谈，希望在以后的仕途中，能够报团取暖、得到助力。

对于沈长安这种身份的人来讲，这种聚会就有些无趣，他只能和张喜儿坐在角落，观察来往春风得意的学生，聊一些八卦、展望一下未来。

“王知府您好，学生何有灵，是本次秋闱的第十名。”

何有灵也是人，自然不会濯清涟而不妖，告别赵元谦后，他首先拜访的就是琅琊府的知府，也是琅琊王氏的关键人物之一。

“何举人呀，考得不错，你想留在东海道做官，还是更进一步去上京城参加春闱呢？”

王知府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有灵，在府衙的奖励之后，这小子换上了绸缎的衣服、戴上了铜制的头冠，眼中也充满了灵气和精光，与之前的落魄情形相差甚远，乍一看还挺有样子。

而秋闱中举的66名举人中，如果对自己的下一步没有信心，是可以直接选择在本地担任个一官半职。

“谢知府大人关心，学生承蒙六皇子抬爱，按照他的建议，我可能会去上京城一试。”

王知府听闻笑了笑，也没有再过多的言语，本就不是自己手下的人，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不过......”

何有灵拱了拱手，一句“不过”又将王知府的兴趣勾了起来。

“不过学生家境贫寒，去上京城赶考还需要银钱，我想这几个月，能在府衙替王大人分担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