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9月22日,天刚蒙蒙亮。
赵元谦和沈长安押送着贾里仁来到了刑部。
刑部王侍郎去早朝了,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小主簿,在翻阅了卷宗之后,又经过了层层手续,张喜儿和贾里仁调换了位置。
而贾里仁被关进去的罪名是诬告罪,不仅要承受皮肉之苦,还得缴纳大量的罚款才能再出来。
中午,赵元谦安排了上京城最大的酒楼为张喜而接风洗尘,数道珍馐美味被送上来后,胖了几分了铁塔却丝毫没有胃口。
“我在大牢里吃得可好了。”
挑着素菜夹了几口,张喜儿道出了他在刑部天牢里的生活。
除过第一天的简单询问,6天之内,刑部的官员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的麻烦,不仅如此,每天大鱼大肉的供着,还有美酒提供。
期间他还收到过一封信,具体是谁写的并不清楚,内容就是要他提供东海道的供货渠道,同时开出高价招募他作为上京城新开市集的管理人。
“什么新开市集?”
听到了关键点,沈长安第一个发问。
上京城已经有两个非常成熟的市集了,分别是东市集和西市集,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个新市集?
“信上没有说,反正就是要新开一个市集,背后可能还有皇家的影子,咱们大庆现在很缺钱么?”
“如果不打仗的话,那大庆应该不是很缺钱。”
这个问题赵元谦知道,他好歹也是皇子,自家有几斤几两还是门清的。
回顾上一世的历史,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大型战争,应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
由于气候的变化,北方蛮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为了得到更多的粮食和马场,蛮族骑兵冲破了最北面的宁古关,一路南下直逼上京城,斥候活动的范围甚至接近都城500里之内。
之后,是西域诸部族的叛乱,他们就像是养不熟的狼,在归顺和作乱之间反复横跳,最后逼急了庆文帝,令百万大军西出,踏平了整个西域诸部族。
最后一场旷日大战是在九皇子登基之后发动的,目标是两个方向,一面是巴蜀道西南的丛林国,一面是出东海道再东北方向的海上国。
战争打的就是钱,每次大庆计划战争之前,国内的生产力和金银流通都是巨量的,如果上京城新建市集是为了战争,倒也可以算是庆文帝的未雨绸缪。
“难不成是四哥想要开拓市场了?”
既然近几年没有什么战事发生,那就不是庆文帝想要搞钱。
如果不是庆文帝,而又想要大量现金现银,并且有能力新建一个新集市的,就只能是他的那些兄弟、或者皇亲国戚了。
前者是为了做太子而累积资本,后者完全是因为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建立新区域,而那些大官富商,只能参与经营。
在他看来,四皇子赵元良本是礼科长官,如果再运营几年乡试、会试,他的门客可能会遍布上京城。
而赵元谦之所以会直接想到自己四哥,全然是因为自己翻身坐上了赵元良曾经的位置,而且坐得还挺稳当,那赵元良就不得不改换赛道。
加之即将成为他正妻的郭芙,那可是户部尚书郭成坤的女儿。
“等等......郭芙是四皇子的妻子,她的父亲是户部尚书!”
沈长安突然醒悟,也顺着赵元谦的思维把这一切都串了起来。
张喜儿是因为非法集资、偷税漏税而被举报的,那大庆管税收的不就是户部嘛。
三人大眼瞪小眼,通过盘算,终于是把看似极其合理的幕后黑手给抓了出来。
“哇呀呀呀,我还没找他们麻烦呢,他怎么敢来惹我?”
赵元谦又想拔刀了。
首先是四皇子在赐婚当天打了茹仙公主的主意,这就该死。
接着是户部尚书告诉赵元谦,东海道督考最好,结果他一毛钱也没有赚到。
可如果真的是户部尚书从中作怪,那张喜儿的生意之路还真是有些坎坷,这里涉及到大量的税收,如果有一点点犯错的地方,那都很有可能被治罪。
“如果能得到庆文帝的支持,那这生意肯定会好做不少。”
张喜儿也有些泄气,他的老爹只是一个3品的封疆大吏,而户部尚书位列2品,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官,自己的家族确实是斗不过。
但这事如果让赵元谦出头,那就会与户部交恶。
想要成为太子,多多少少都要与六部搞好关系,咱不能还没开始动作,就把需要拉拢的对象全部推到对面的阵营去吧。
“我可以帮你问问,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
赵元谦听了张喜儿的意思,也决定出手试一试,要不是这次户部的行动,让他回想起了大庆未来的几场恶仗,他恐怕还优先考虑着如何把望月楼拿下来呢。
第二日清晨早朝过后,赵元谦被海公公请入了养心殿偏殿。
“吃了没,没吃一起吃点?”
为了展示自己的励精图治,庆文帝总是在早朝之后才吃晚饭,他很意外赵元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见自己,回想了一下内阁近期的奏折,似乎也没有关系到他这个六皇子的事情。
“吃过了,要不父皇先吃,儿臣在一旁等着就行。”
看着庆文帝桌前的素菜、坚果,赵元谦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他还没有到养生的年纪,不至于大白天就让自己的胃受到如此的待遇。
即便这些素菜都拌出了斋卤味,特别是那道咸豆腐脑。
“没事,你说说有什么事,趁着我还记得刚才早朝那些事。”
庆文帝当然不会认为六皇子找他是来谈心说话的,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这可是赵元谦活了18年,第一次找自己办事,庆文帝还挺好奇。
“父皇,咱们大庆缺钱么?”
赵元谦小心翼翼的开口发问,生怕惹到自己父亲生气。
通过前段时间的实际表现,赵元谦应该是在庆文帝眼中立住了一个忧国忧民的贤君形象,可自己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又是钱、是生意,还是先打一个预防针比较好。
“钱?”
庆文帝将手中的筷子放下,一抬手,接过了海总管递来的白色方巾,他擦了擦手、又抹了抹嘴,意味深长的开口:
“作为皇帝,最缺的就是钱,谁最会赚钱,谁才最能坐稳这皇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