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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嬴政那日亲点内史腾为攻韩主将,这让内史腾好不意外,因自己是韩国降将,在众位将军中,时常会被秦国将军取笑,说他是混在秦军中的韩国将军。
内史腾初听秦王嬴政亲点自己为攻韩主将,将要率秦军去攻打原来的母国韩国,这让内史腾在大殿之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嬴政这一王命,实在太出内史腾意料,秦军能征善战的将军比比皆是,按常理怎么也轮不上他内史腾,内史腾几乎是张着嘴听完嬴政的任命。
秦王嬴政在王座上,对着内史腾说道,内史将军,寡人命你领军攻韩之事已定,不知内史将军需多少兵马,才可达成所愿。
嬴政问的这个话题太过重大,内史腾思虑了许久,才对着嬴政说道,回禀大王,内史腾初步估算尚需十万兵马。
秦王嬴政嘴角一扬,对着内史腾淡然说道,内史将军,如今韩国国力军力已是孱弱,寡人最多只能给将军五万兵马。
内史腾一听嬴政说出的兵马人数,也是出乎自己预料,连忙说道,大王,韩国国力因国土减小,确实大不如从前。
大王,依末将所见,韩国兵力尚有五万装备精良之军,秦军五万对阵五万韩军,想要征灭韩国,委实有些紧张。
大王,还恕末将冒犯,以如今秦国之国力,完全可以轻松派出十万秦军出征,还请大王斟酌。
秦王嬴政心中该是已想好答复内史腾,内史腾话音刚落,便极快说道,内史腾将军之请,寡人亦觉甚有道理,那寡人给内史将军六万兵马前去攻韩,只有这六万兵马,再不能多。
内史将军,寡人有言在先,此次攻韩需速战速决,绝不给赵魏楚三国以出兵救韩之机。
内史腾见到秦王嬴政这样坚持,也不敢再多说,带着百般不解接过领兵虎符。
咸阳王宫的大殿之上,王翦蒙毅蒙恬等一众将军们都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要速战速决,那为何不多派兵马攻韩。
王翦回家后,也是思虑到半夜,这才想到嬴政只愿派出六万秦军的心思。
王翦想起前些时日,自己与嬴政说起攻韩之忧,嬴政对五国攻秦记忆犹新,不想在攻韩之时,让六国有兔死狐悲之心,再起合纵抗秦之意。
大王坚持只派六万秦军去灭韩国,目的就是要借内史腾韩国降将之名,以为数不多的攻韩兵马,让韩王误以为内史腾是因韩王杀虐其族亲而犯韩国。
如此一来,秦军与韩军兵力相差不大,韩军也就不会太过紧张,也不会再遣派使者去游说赵魏楚三国出兵。韩国本国兵马还能应付,怎好恳请他国出兵。况且他国出兵,事毕也要韩国给予钱粮补偿,那可不是一笔小钱,韩国国力已弱,财力有限,能省则省。
嬴政之所以强求内史腾,攻韩务必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就是想让赵魏楚三国误判,秦国只是用内史腾之名,借秦军徇私而已,向韩王多讨要些城池土地。
秦国若是征召十万秦军攻韩,定会被隐身于秦国各地的赵魏楚三国斥候知晓,赵魏楚三国若是察觉秦军此次出兵是为灭韩,难免会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心,到时联合出兵救韩,秦军应付起来就有些吃力。
若是赵魏韩三国人人自危,借救韩国之机,再去鼓动齐国燕国一起先发制人,从各国边境一同出兵攻秦,那此次攻韩,不仅灭不了韩国,反倒可能会引火上身,王翦此刻也想到,五国伐齐的教训不可不防。
再者说,秦国出动十万人马去攻韩,要想不被赵魏楚三国知晓,那是不可能的,一旦各国心怀戒备,那秦王出奇兵灭韩的想法就会落空。
王翦彻夜未眠,想通了嬴政心思,也是心生感叹,大王此次攻韩心思,步骤安排缜密之极,各种不利之因,都有顾及,进退自如,嫣然已是一个纵观全局的长胜将军。
内史腾此次攻韩之军,大都是从王翦蒙毅所部调派的精锐之师,六万骑兵一半是厚甲骑兵。内史腾没想到秦王嬴政给他分派兵马不多,可都是秦军最为精锐之师,也是顿感此次秦王亲点自己率军攻韩,不同寻常。
内史腾前去拜谢王翦时,王翦对内史腾只说了一句,内史将军看中哪部兵马,直言就是。说完这句之后,王翦又冷不丁地说道,内史将军与韩国相国张平私交如何。
内史腾听到这个问法,一下警觉了起来,站起身语气果决的回道,内史腾与张平相国私交平常。
王翦又问道,内史将军可知张相国有几位公子?内史腾思索了一下,回道,两位公子张放张良。
王翦继续问道,张平在韩国主做何事。内史腾答道,张平在韩国专司韩军兵器制作。王翦又问道,六国中广传盛名的强弓劲弩可否出自张平之手。
内史腾了犹豫一下答道,韩军强弓劲弩之名,并非张平一人所为,实乃出自张氏三代之手。
王翦疑惑地问道,那这韩军所持强弓劲弩制作之技,张平一人可否皆能制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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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史腾猜不出王翦这般问话到底何意,可也不好相问,慢声回道,据末将所知,韩军强弓劲弩虽大都由张平监制而出,然其长子张放也多有参与。
王翦闻言面带狐疑,眼里满是疑惑地看着内史腾,追问道,只是张平张放父子二人。
内史腾见王翦言语已带拷问疑惑之意,不敢轻易回答了,想了一下,语气坚定的回道,确是张平张放父子二人。
王翦见内史腾回话坚定,也是释然一笑,对着内史腾说道,内史将军勿怪,老夫乃是有事交代内史将军。
前几日有一韩国兵器坊匠人被我边城骑兵捕获,他说韩国兵器坊并非只有张平张放二人掌控韩军兵器制作之技,张平幼子张良也是其中之一。
内史腾思忖片刻,很是肯定地说道,张良确为张平幼子,可据末将所知,张良如今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自小便一直跟从韩王宫内廷郎中学医,并未听闻张平幼子在兵器坊任职。
不瞒上将军,内史腾在韩军任职之时,与兵器坊多有往来,从未听闻张平幼子张良在兵器坊里有那般能耐。
王翦见内史腾有些慌乱,面色舒缓地说道,将军无须紧张,老夫问你,乃是要有事交代于你。
内史腾一听这话,连忙表态道,上将军只管吩咐就是,内史腾定会按上将军嘱咐行事。
王翦说道,将军不知张平幼子张良有这本事,确也怪不得将军。将军归降秦国已有数载,韩国国内之事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那匠人说张良是半日去内廷郎中那里学医,半日去兵器坊学艺,还说张良年纪虽小,但心灵手巧,又有张平亲自指点,学艺时日虽短,可对兵器坊各种兵器制作之技,也是烂熟于心,其制作技艺并不亚于张平张放。
内史腾一听王翦所言皆是有关韩军兵器坊之事,猜想王翦交代之事怕是与之有关,赶忙说道,上将军可是要吩咐内史腾攻韩之时,不可损毁韩军兵器坊。
王翦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内史将军所言只是其一。老夫今日要嘱咐之事,不只是攻韩之时,看护好韩军兵器坊,更是要缉拿住所有韩军兵器坊匠人,尤其是张平父子。
内史腾这会才醒悟,王翦方才言说交代之事,原是为将韩国兵器坊兵器与匠人一道抢回秦国。
内史腾立时果断回道,末将谨遵上将军将令。
张平叫来张放张良兄弟,刚要张口,欲言又止,还没说话,已经有些哽咽。张良心说不好,今天怕是有不好的事发生。
正猜测之时,张平抹去眼泪,语气郑重地告诉兄弟二人,据他在秦国的线报传来讯息,秦军不日要来攻韩,主将乃是原韩国郡守内史腾,兵力不多,只六万,但皆是秦军各部精锐抽调组成。
另传秦国王翦将军已有叮嘱内史腾,要缉拿韩国王室及兵器制作匠人,写有缉拿名单的竹简已在攻韩秦军中传阅。
张放听到父亲说至此处,他恨恨的说道,张放就算一死,也绝不会给秦国效力。
张平说道,放儿,如今不是意气用事之时,眼下如何逃脱秦军缉拿,才是我儿当想之事。为父适才已给兵器坊里各房头匠人每备一架马车,让他们带上一家老小尽快出边关去往魏国楚国。
你也回屋收拾东西,叫上妻儿,与良儿一道去往楚国。到韩楚边关之时,一定要先去边城关卡查看清楚,边城如还未被秦军攻占,你等才可出关。
如秦军已攻占边关,你等便弃车绕行,我已备好了盐和干粮,翻山越岭绕行边关也该够用。
切记,出关之前,要易容便装,穿着举止皆要似逃民一般。良儿先行过关,如顺利通行,放儿你们再过关。
张放诧异的问道,父亲和母亲如何出行?为何不与我等一起出走。
张平平静的说道,我张氏在韩国已是五代拜相,世受韩王知遇之恩,为父怎可在此危难时刻,弃韩王于不顾。
我与你母已决意暂留新郑,静观其变,如韩国没有亡国之灾,一家人自会相见。若韩国亡,你二人只管在楚国寻一处安身之所,无论我与你母有何变故,万万不可折返韩国,你二人肩负我张氏血脉延续之责,保全己身便是不负为父一片苦心。你二人再勿多言,即刻回屋收拾行装,一路之上休要停留,尽早逃出边关。
张平说到此刻,一时老泪纵横,再次叮嘱道,你二人切记,只可去往楚国避难,不可去往魏国。
张放见张平言语恳切,不容商议,也知此时不宜耽搁,快步去往自家屋里收拾行装。
张平见张放自去,又把正欲回屋的张良叫到一旁,面色严肃的说道,为父此刻所言,句句事关生死,我儿千万要依为父所言行事。
张平言语悲怆地说道,秦军对韩国兵器制作之技觊觎已久,为父与你兄长必是首要缉拿之人,只是不知良儿之名会否也在名册。内史腾熟知韩军布防,定是会在边城设卡,拦截你二人。放儿在军中多年,韩军之中相识之人众多,又是携家带口,极易被人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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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被秦军一举拿住,你二人不可一道前行,万一遭遇不测,你二人里还有一人脱险。
内史腾熟知韩军布防及各部强弱,在与手下思谋几日后,决意先派三路骑兵偷取韩魏,韩楚,韩赵边界的三座边城,除有堵截缉拿之意,还有告知韩王退路已断之意。
内史腾之后率攻韩大军切断韩国各地往来新郑之路,将嬴政所颁投降惠书送去新郑韩王那里,威胁恐吓韩王早日出城投降秦军,出城投降可享优待。若是拼死顽抗,一旦秦军攻破新郑,韩王及所有王室家人都会发配秦国边关,施以劳役之刑。
韩王接到内史腾送来的秦王嬴政的投降惠书,也是没了主意,赶忙叫来群臣商议。群臣之见依旧分主战主和,主战之人建言韩王,此次秦军兵力不多,新郑之军可全力固守,然后遣派使者去往赵魏楚三国,恳请三国出兵相救。
主和之人言称,秦军已切断新郑与外城往来之路,若是使者无法去往赵魏楚三国,无有援军前来解救韩国,以新郑一城之力,无法与秦军长久相抗,与其那时出城投降,不如早些就降了,韩王还能受些礼遇,新郑臣民也不受战火涂炭之苦。
群臣里也有新奇之见,主张新郑守军全力护佑韩王逃亡他国,去往他国后,依旧可以以韩王之名示人。假以时日,秦国有变之时,再行回转韩地,昭告韩民以施复国大计。
主张受降之人辩说,向秦王书写降书表示归服,虽今生今世不会再有王侯之名分,然依投降惠书所言,韩王及其王室宗族可受惠及,还可虚留国祚,韩王和王室宗族也不用去秦国国都咸阳,去往秦王另封地居住。
韩王听罢大夫将军们的热议之后,面无表情,让大家回去再多思虑应对之计,明日再行商议。
韩王半夜思前想后,觉着现在情形关乎一家生死,其他人没有这样的处境。他把一个一向直言快语的大夫,连夜召进宫来,他明日要做出有关一家生死之选,想要听到些肺腑之言。
那个大夫看到韩王一个人问他,他这才没有顾忌地说道,韩王只需为自己一家生死考虑,他人只是归服秦国之后有些不适而已,却无杀身之祸可虑。
那大夫见韩王不语,又说道,韩王你若是归降秦国,秦王为安抚韩国臣民又或借以昭告各国,会对大王礼遇有加。
出走别国,虽有复国之念想,然也有为他国利用之忧,万一秦国施压他国,韩王转瞬之间便会被出卖,做为他国礼物押往秦国,到时可就有灭门之祸了。
韩王一夜思虑直至天明,权衡再三,还是选了归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