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青,驭使飞宫,径直来到玉枢星宫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道道的锐气腾空而起,杀伐之气冲于斗牛之间,徘徊在极天之上,把天上的天光都染上一层森白。隐隐的,似乎听到战鼓奏响,刀剑齐鸣,那一种冷色从四面八方来,堆积在一起,扑簌簌响个不停。
十大弟子的排名之战,不但十大弟子本身,且又有洞天真人注视,从而引起气机变化,让山门中都风起云涌。
看到这,周青微微吸一口气,他从飞宫上下来,用手一扶腰间所悬的真一令,令牌上有一圈光晕升腾而起,勾勒十大弟子之纹,然后裹住他的身子,冲破玉枢星宫外面满是星斗的周流万虚天星大阵,到了里面。
入眼的就是灿烂的星色,无与伦比,细细碎碎的宝光坠落下来,在台阶上,在栏杆前,在阁楼里,不断跳跃,碰撞,发出一种玄妙之音。
再仔细看,似乎一切消失不见,只有上下九层的天宫,每一层上都有星象变化,瑰丽雄奇。
这就是真一宗这个上玄门的根本重地,不但真一宗掌教在此,连同门中修为精深的各大长老,真正的高层,都在此处。
中心之中心,无与伦比。
周青站在原地,暂时没有动,他头戴银冠,身披真一宗法衣,一双眸子,灿然生辉,感应着四下充斥的如青天一样的气象,整个人如同进行了一番洗练。
玉枢星宫是真一宗万年以降,每一代不断经营之地,不知道多少超凡绝俗的人物在此修炼,从而留下烙印,融入其中,形成这样一种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清净超脱之地。
只是观看玉枢星宫,就如同见证伟岸,让修士有所领悟。
很快的,周青从领悟中清醒过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他不知道飞英殿的方向。
对于玉枢星宫,即使是洛川周氏这样的顶尖世家都因为某一种忌讳,不会在书本上记录。而地位不够的人,连谈论都极少谈论。
不过周青也不急,不一会,就见他身上的真一令上又一圈的光氤氲出来,如指针一样,牵引他上前。
他顺着指针的指路,过甬道,跨虹桥,转来转去,直到前面出现一座大殿,才停下来。
大殿高高矗立,稳如日月,黑色匾额上有着银钩铁画的三个大字:飞英殿。
当周青注视着三个字的时候,就见有不计其数的宝光从匾额上激射,和四下的气机一碰,化为宝珠,倏尔坠地,倏大倏小,蹦蹦跳跳。莫名的经文在吟唱,有一种宏大和静幽,弥漫开来。
即使周青已经是宗门的十大弟子,但站在飞英殿前,依然觉得自己渺小非常。就好像,里面不是一座宫殿,而是一个真正的界空一样。
“飞英殿,界空。”
周青目光闪了闪,抬步上了台阶,穿过殿门,进入大殿。
里面有一束光,径直照下来,遍洒四方,淡淡的宝彩氤氲于四下,形成圈圈晕晕的水波之相,来来回回,不断激荡,让殿中的空间都变得似乎支离破碎起来,和寻常的空间不同。
只是以周青现在的实力,还看不清这空间里的玄妙,他只能发现,置身大殿里,自己如同被缩小一样。
“有趣。”
周青没有多待,而是寻到殿中一架写着他名字的云台,展袖进入,然后稳稳当当坐下。
他一坐下,立刻施展玄功,顶门之上,丹煞之力涌动,和外面的气机一碰,三色流转,不计其数的篆文起落,如断了线的珠帘一样,无数的飞珠激射,洋洋洒洒。
一种奇异的力量衍生开来,光晕自生,明照四下,所到之处,引动气机,不断鸣响。
“周青。”
紧随而来的正是左丘蒙氏的蒙飞,他看到周青所在的云台上的气象,哼了一声,于是一扶头上的宝冠,在自己的云台上坐下后,发出一声清音,云气来聚,厚重如山,凝若一幅宝图。
其色昏黄,如大地一样厚实,甫一展开,就有细细碎碎的光芒,拳头大小,遥遥而来。远远看去,如千树万树,浮空跃彩,不可测度。
宝图一出,即使隔着中间一个位置,但还是和周青所在的云台上的三色之力,有一种针锋相对,有针尖对麦芒的姿态。
在蒙飞的眼里,纵然他现在排名在第八,但一点都不怵排名第六的周青,因为这是暂时的,这一次排名之战后,排名就会有所变化。
“蒙飞。”
周青目光从云台上透出,和看过来的蒙飞目光一碰,眼眸之战,似乎响起一连串的爆音,对方确实不弱,是一个劲敌。
又一会,岳学罗到来,他看了一眼大殿中的两雄争锋,目光转了转,在最后一座云台上坐下,顶门上显出光芒来,也加入战团。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岳学罗比起周青和蒙飞要差一点,但在这排名之战中,气势上不会输的。
岳学罗的锋芒一起,大殿之中,原本的双雄争锋变成三国混战,不同的气机碰撞,余光坠地,连绵不断。
紧接着,随着余下的七名十大弟子进入飞英殿,他们不约而同地放出自己顶门上的丹煞之力。
大殿中,一时之间,十道强大的气机冲霄,云气四卷,呼啸上下,把周围都染上一层层的杀伐之气,铮铮然的鸣声,连绵不断。
这一届十大弟子齐齐到场,聚于飞英殿里,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势要争夺更好的排名。
在这个时候,只听轰隆一声,飞英殿上,天雷激荡,霹雳飞空,然后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圆环之相。再然后,并肩走出两人。
左面的一人,是个道人,他头上不戴冠,发髻用竹簪子束起,一身纯白道袍,绣着黑白阴阳鱼,面容隐在光晕里,看不清楚,只有一双如雪般的霜眸,让人一看,神骨冰冷。
右面的一人,则是个女冠,娇颜玉容,一身宫裙罩身,背后青丝上束着铜环。铜环摇曳,坠着三尺宝光,里面有一柄飞剑,锋芒无双,有着不可阻挡的杀机。
两人出现后,只静静而立,任凭下面十大弟子碰撞的气势再大,但一到他们身前,立刻烟消云散,一点动静没有。
因为来的这两人,都是洞天真人。
“洞天真人。”
周青在云台上,看向半空中的一男一女两位洞天真人,目光一闪,已经认出对方的身份。
左面的道人乃云寂真人,乃功德院的掌院,执掌真一宗这一强大的机构,在门中地位不言而喻。另一位则是津云真人,她虽然不像云寂真人这样执掌功德院这样的机构,但她却是玉枢星宫中的一位实权长老,乃掌教真人的师妹。
这两位,不但修为强大,而且地位极高,由他们来主持这一次非同一般的门中十大弟子的排位之战,倒是也合适。
“而且,”
周青在云台上,顶门的丹煞之力化为莲叶,里面迸射篆文,如同珠玉,蕴含金水木三种力量,来来回回,他眸子里闪烁着奇光。
除去殿中的两位洞天真人,还有一道道的目光从冥冥中投过来,落在殿里,不断徘徊。有的目光之深邃,比天高,比地深,已经超乎了洞天层次,可能直指长生境界。
宗门的掌教真人恐怕也没闲着,此时也关注着这一次门中十大弟子的排名之战了。
云寂真人出现后,霜眸如电,扫过全场,他的脚下,玉色又少到多,洋洋洒洒,不断坠在地面上,弹起多高,然后落下,又一次弹起,数不尽的冰色浸染,让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寒意下的平静,开口道:“既然人已经齐了,此次排名之战,正式开始。”
他语气干脆,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简简单单的,但声音一落,整个大殿中,响起金钟之音。在声音里,似乎四下的气机都被点燃,让大殿中的光更为明亮耀眼。
“开始了。”
周青听了,立刻精神一震,看向大殿中最后一个云台,在那里,正是十大弟子中排名最后的岳学罗。
按照十大弟子的排名之战的规矩,从低排名开始,且不能越级挑战。
这样的话,岳学罗要么放弃挑战的机会,在这一届中安居最后一位,要么就得挑战排在他前一名的左紫阳。
“看样子岳学罗是要挑战了。”
周青感应到第十座云台上越来越锐利的气息,笑了下,目光看过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从第十座云台上激射出一点光芒,刚开始之事,只莹莹一点,须臾之后,迅速拔长,到半空中时已经和正常人一样,岳学罗现出身形,对着第九座云台,朗声道:“左师姐,请出来吧。”
话语落下,从第九座云台上,一道星光跃出,凝如宝轮,里面有神灵之相,来来回回,簇拥一位美丽的女子,她青丝垂髻,白裙胜雪,她面上画着淡妆,映着冷色,清丽脱俗。
正是左紫阳,她看向对面大耳如轮,手长过膝,天生异相的岳学罗,玉声平静,道:“岳师弟,出手吧。”
“好。”
岳学罗答应一声,一声长啸,身子一摇,顶门上的丹煞之力向上一起,凝出一轮大日之相,只是其黑漆漆的,透着一股子不详的气象。
大日一出现,左紫阳的周围,几乎在同时,从虚空中坠下一道道的灰黑之气,如同锁链一样,径直打向左紫阳,好像要构建牢笼,把左紫阳困在里面。
仔细看,灰黑之气是不计其数的黑色咒文汇聚在一起,煞气激荡,只一听声音,就有一种大恐怖。
这一下出手,不但迅雷不及掩耳,而且灰黑之气上的那一种煞气,一看就是不好惹,要是碰到修士的道体,恐怕会有灾祸。
“《幽阴汉劫周世册》。”
周青一眼就认出这是宗门中五气四法之一的《幽阴汉劫周世册》,洛川周氏中和自己交过手的周进也是修炼的这一门玄功,但和眼前的岳学罗相比,可是差距不小。
“九劫阴锁。”
周青看着哗啦啦在半空中拉伸的黑灰锁链,看得非常认真。
九劫阴锁乃真一宗二十三神通之一,和他修炼的幻金天影遁法是同一个层次的。不过九劫阴锁这一神通只有修炼了四方之一的《幽阴汉劫周世册》才可修炼,集诡异雄奇于一身,有赫赫声名。
“还有本命法宝。”
周青再看立在一侧的岳学罗,发现他道体之中,乌黑之气弥漫,隐隐形成一个枷锁,上面贯通锁链。
道体和本命法宝一起驭使丹煞之力,通过神通九劫阴锁发挥出来,这就是他们这一层次的修士能够发挥出的最强力量了。
十大弟子的排名之战,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岳学罗一上来,就是全力以赴,发挥出最强的杀伤力。
周青在云台上,伸出一根手指,碰到一缕溢出的灰黑之气,稍微一碰,有着劫的力量。
“真不太一样。”
周青感应着这一种力量,若有所思。
他修炼的是木行、水行和金行三门玄功,走的是五行之道,和这样的力量不太一样。
眼前的劫气,好像发源于五行,但又截然不同,有着自己的特质,这样的力量驭使起来,和五行玄功相比,有着差异。
毕竟世界之上,元气灵气等还是以五行为主,他施展神通之时,能够更容易的调动天地元气,声势惊人。而像《幽阴汉劫周世册》,外界的媒介就更隐秘,更难以借用。
正是这样,像《幽阴汉劫周世册》这样的四法,看上去威能绝伦,神出鬼没,但修炼起来,一点不容易,不如五行玄功更好上手。
真一宗的五气四法,每一门都直指大道,并没有明显的高低上下之分,只是不同的修士修炼,修炼到不同的程度而已。
“今天倒是要好好看一看。”
周青目光又看向升腾起星光的左紫阳,对方正好也是修炼的四方之中的《召星佂泽九德章》。
四法对四方,他还很少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