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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庭赫去而复返，赵曦怔了片刻。
“回来干嘛？”
“小玥玥不放心，让我在这陪着赵姨你，等你休息了我再离开。”
郑庭赫先是把李玥送回家后才返回医院，一来一去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
“谁要你陪了？”赵曦好笑的说道，“快回家去，免得一会儿雅宁担心。”
“我这么大的人有啥好担心的？”某人笑容温暖和煦，“再说你这是单人病房，有我陪你聊聊天才不会无聊，放心，你睡着我就走。”
赵曦住的虽然是单人病房，但并没有给陪护人员睡觉的地方，晚上护工要休息都是在过道上用座椅拼搭的床上，郑庭赫还真没法在这守夜。
除非他不睡觉，或者和赵曦挤一挤。
不过赵曦刚做了手术，估计没法给他腾空间出来。
“行吧。”
赵曦也没再让郑庭赫走，等打开病房里的电视后，就看着肥皂剧和小家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赵曦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白天就睡了不短的时间，加上刚做完手术伤口疼，没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电视和灯都已经关了，赵曦有些痛苦的轻轻按着手术刀口上方的位置，轻轻呻吟了一声。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见窗边一道身影靠在椅子上，两只脚翘在窗台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大概是听到了赵曦的轻吟，那道身影下意识地朝后靠了靠，然后一下就翻了过去，叮玲哐当一阵乱响。
这一下，摔得迷迷糊糊快睡着的郑庭赫清醒过来，他扶好椅子走到床边，呲牙咧嘴的问道：“怎么醒了？伤口疼？还是被我吵醒的？”
“伤口疼，”赵曦抿着嘴唇，“怎么还没回去？”
“不小心睡着了，”郑庭赫尴尬的笑了起来，“你继续睡？”
“睡不着了，”赵曦皱眉叹了口气，“白天一直在睡，伤口还疼……我没事，你快回家去，很晚了吧？”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确实很晚，不过郑庭赫却依旧没有走的意思。
“丈母娘做完手术睡不着，我又哪好意思回家安安逸逸睡觉？”他掖了掖赵曦的被角，语调诙谐，“再说我答应小玥玥好好照看你老人家，这要是走了，她找我撒气我跟谁说理去？”
“小玥这么喜欢你，又哪舍得找你撒气？”赵曦忍俊不禁。
“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撒娇发小脾气，女孩子都是这样，”郑庭赫不停轻轻敲打床头柜，“赵姨年轻时候谈恋爱，肯定也这样吧？”
“你是真没话聊了……”赵曦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别和我说话，痛死了。”
见未来丈母娘伤口又开始疼，郑庭赫心中担忧，不禁朝门口走去：“我去叫护士来？”
“叫护士有什么用？又不能替我疼。”
“看有没有什么镇痛的方法嘛。”
觉得赵曦说的在理，郑庭赫拉着椅子在赵曦身旁坐下，语气很认真。
“如果可以，我真想替赵姨你疼，反正我皮糙肉厚，耐造。”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赵曦笑着想在郑庭赫肩膀上拍一下，不过却被后者眼疾手快地用手挡住，两人掌心和掌心轻轻碰了碰。
女人的手心很娇嫩，郑庭赫心中一荡，脸上神色却愈加正经。
“以为我跟你闹呢？以前我妈揍我，能打断几根衣架，还是铁的那种，不过我依旧安然无恙，这就叫皮实。”
“雅宁舍得？”
赵曦来了些许兴趣，反正睡不着，这小家伙也没有走的意思，不如聊聊天打发下时间。
“她心一向狠着。”
“为什么打你？”
“具体原因真有些记不清了……”
靠在椅子上，略微抬着下巴，郑庭赫回忆起童年的凄惨往事。
小时候挨打，对郑庭赫来说属于是家常便饭，爷爷、老头子、干爹都经常揍他，江雅宁算是动手比较少的。
大多数时候，江雅宁都愿意跟儿子讲道理，除非某人无理取闹到道理都讲不通。
“好像是她哄我睡觉，我不睡，非闹着要干妈过来，然后就挨打了……”
那时候郑庭赫还小，那天艾晴和叶瑶也正好在浣溪沙歇下。
按照惯例，江雅宁哄完他睡觉就该回房，但也不知道当时的郑家小少爷抽了哪门子疯，一直嚷嚷着要干妈陪他睡觉，艾晴不过来就不睡。
江雅宁好说歹说，连骗带哄，不仅没能让早该睡觉的郑庭赫消停下来，反而是变本加厉，硬让江雅宁去把已经睡了的艾晴叫醒。
然后，老佛爷绷不住了，直接出门抄根衣架回来。
大难临头，偏偏郑庭赫没有一点眼力劲，还在作妖，终于如愿以偿的挨了打。
而且他挨打的时候依旧犟，没一点认错的意思，这也就导致江雅宁陷入了暴走状态。
最后，郑庭赫哭哭啼啼的要朝艾晴房间跑，不过被江雅宁眼疾手快地拽了回去。
打完了，儿子不知悔改，还是要去找艾晴，江雅宁只能又温声细语的哄起了他。
恩威并施，某人这才终于消停下去，乖乖的、抽噎着趴在江雅宁怀里，听着母亲讲睡前小故事。
听完郑庭赫绘声绘色讲的小故事，赵曦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嗔道：“别逗我笑，伤口裂开算谁的？”
“有这么好笑？”郑庭赫不解，“这不是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小孩子被强权威压的故事？”
赵曦害怕笑起来伤口又疼，只能努力忍住，嘴角轻轻的嚅动着。
“你这不都是自己找些事？乖乖睡觉哪会挨这顿打？偏要去找你干妈干嘛？”
“说句实话你别跟我妈讲嗷，”郑庭赫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病房门，而后才压低嗓音道，“小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更亲近干妈，也更喜欢干妈……那时候我还想过，假如干妈是我亲妈就好了，我肯定会少挨很多打。”
赵曦闻言，又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雅宁说得还真没错，你这小家伙真没良心，只记得你妈打你，记不得她对你的好了？”
“饭是隔锅的香，老婆是别人家的好，”郑庭赫轻描淡写的挑眉，“妈也是一个道理，别人家的看着更喜欢。”
赵曦：……
“这混账话是哪听来的？”
她有些不悦地问道。
“领悟，”郑庭赫随口哼唱起来，“啊~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
莫名其妙的跳脱起来，偏离了话题中心，唱起了歌，赵曦眼角一阵跳动。
“大晚上的唱什么唱？”
“放心，声音不大，不扰民。”
“扰到我了。”
“这么好听你不喜欢？”
赵曦：……
未来丈母娘似乎有些无语，郑庭赫眼神微微闪烁：“赵姨，这可是我俩之间的小秘密，你千万别告诉我妈。”
让亲妈知道他小时候更喜欢干妈，难免会有些伤心难过。
“别，我不想和你有什么秘密。”赵曦摆摆手，无奈道。
共同的秘密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然而赵曦不接招，郑庭赫只能无奈一叹。
痴心错付了呢。
“现在呢？”赵曦突然问道。
“嗯？”郑庭赫没能理解丈母娘的意思。
“小时候更喜欢干妈，现在呢？”
“不告诉你！反正你又不想和我有小秘密。”
郑大少爷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眼前的小家伙突然表现得很孩子气，赵曦乐了：“不敢告诉我？怕我告诉你妈？”
“人在沙漠虚骆驼，我在益城怕哪个？”郑庭赫很嚣张的咧嘴，而后话锋一转，“我要说现在更喜欢赵姨，你信不？”
赵曦：……
“喜欢我什么？”
“都说了，妈还是别人家的更香。”
“郑庭赫，跟你说了别逗我，刀口疼着呢。”
“我的我的，怕你做完手术太闷，想逗你一笑嘛。”
“刀口要真是裂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事儿，大不了我一直照顾你，”郑庭赫插科打诨道，“反正你是小玥玥的妈妈，我照顾你一被子都成。”
赵曦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病房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凌晨一点，万籁俱寂，大多数人早已入睡，郑庭赫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赵曦不搭理人，他只能跑到窗边，欣赏起外面的夜景。
夜色笼罩，月光如水，倾洒在这座宁静的城市中，映出幽深的夜景。
深邃的天空镶嵌着繁星点点，与月色交相辉映，如同一副神秘而又迷人的画卷。
带着些许的凉意的晚风，吹拂起心湖间的点点思绪。
驻足观望良久，郑庭赫扭头看向赵曦，轻声道：“赵姨，今晚月亮很漂亮，要来看看不？”
“没兴趣。”
“可惜了，这么温柔的风，吹不到你身上。”
说着，郑庭赫又走到病床边，探过去身子，眼睛紧紧的盯着赵曦的美眸。
两张脸庞挨得很近，相隔不过几公分，赵曦不自在的偏过头：“想干嘛？”
想。
在心里这样应了一声，郑庭赫温柔的笑道：“我眼睛里也有月亮，想让你看看。”
“有个屁月亮。”黑漆漆的病房里，感受到小家伙炽热的呼吸，赵曦不自觉的红了脸。
“你仔细看，”郑庭赫轻声道，“真的有。”
赵曦下意识地朝郑庭赫看了去。
黑暗中，很难看清什么，只是仿佛能从那对好看的眸子中，看见她自己的倒影。
夜色撩人，男孩的脸庞近在咫尺，很莫名的，病房里的氛围似乎旖旎了起来。
半晌过后，男孩的脸又朝近前靠了靠，赵曦回过神来，轻轻推了一下，翻了个身。
“困了，睡觉吧。”
“哦……”
……
第二天早上，赶到病房的江雅宁看见了这么一幕。
多年的好友侧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而自家兔崽子却坐着床边的椅子，趴在床头柜上，偶尔还有几声轻微的鼾声。
昨晚郑庭赫没回家，江雅宁猜到儿子有可能会在医院。
然而瞧见过后，她的心情有些怪异。
这兔崽子怎么对赵曦的事儿这么上心？
压下心中的复杂思绪，她叫醒了儿子，睡眠很浅的赵曦也跟着醒了过来。
昨晚赵曦让睡觉过后，郑庭赫就趴在床头柜上，饶有趣味的盯着对方的睡颜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样睡了一晚，可谓是腰酸腿麻脖子疼，郑庭赫不停的揉着后脖颈，脚步踉跄的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吃完老佛爷带来的早餐，郑庭赫不停活动着酸涩的脖子和腰杆。
江雅宁见状，抿了抿唇，没忍住埋怨道：“怎么不知道回家来睡？”
“是打算回来的，不小心在这睡着了。”
活动了一会儿，郑庭赫坐回椅子，靠在上面，将腰杆绷直，让它不那么僵硬。
江雅宁让儿子站起来，走到旁边，轻轻给他揉起了腰。
“脖子也不舒服？落枕了？”
“这倒没，就是一个姿势睡得太久……没啥事，你不用给我按。”
“别乱动。”
“哦。”
享受了一会儿老妈的按摩，等赵曦也吃完早饭后，郑庭赫主动接过对方手上的餐盒，拿去洗手间洗了洗。
之后，郑庭赫又将老头子带来的那提牛奶拆开，给赵曦拿了一个。
“做了手术，多喝点牛奶补补。”
“刚吃饱。”
“牛奶不胀肚子。”
吸管插好后，郑庭赫直接将其塞进赵曦颜色有些暗淡的嘴唇里。
未来丈母娘有些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接过牛奶小口喝了起来。
或许是刚开始那一下郑庭赫的动作有些粗鲁，赵曦的唇边有几滴淡淡的乳白色牛奶，看得人心痒痒。
很快，赵曦似乎也是注意到这点，丁香雀舌一卷，就将那几滴牛奶扫进了嘴里。
这动作，这模样，看得郑庭赫直接就是呆了，目不转睛，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直到江雅宁推他才反应过来。
“你说啥？”
注意力全在赵曦身上，郑庭赫是真没听见老佛爷刚才对他说的啥。
江雅宁黛眉微微蹙着，视线略微在儿子脸上扫了一下，轻声道：“没课？不去学校？”
老佛爷一提醒，郑庭赫才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一，要回学校上课。
想到脸上的淤青，郑庭赫叹了口气，没当着老妈的面说不去学校这种话。
如果真这样说，估计得被批斗好几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戴上墨镜，和老妈还有未来丈母娘告别，郑庭赫施施然离开了医院，直奔锦州大学而去。
老婆那里，真得去解释解释。
那内裤，还真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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