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婉盈就和家里几个小男子汉说了随军的事情。
周天佑没有太大的反应,对他来说,只要娘还和他在一起就行。
周钟鸣和周鼎林却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小伙伴,在知道魏婉盈也要走之后,在中午放学回来吃过午饭,两人就出去找小伙伴告别了。
这时候地里的活也不是那么繁忙了,临近下午的时候,周大哥等人也知道了魏婉盈随军的事情,不用郭秀翠通知,他们也知道今天晚上要在老屋聚一聚。
权当给周远征一家子送行。
魏婉盈过去的时候,郭秀翠还在厨房忙。
“娘,您怎么包了这么多的饺子啊?咱们那么多菜呢,不是光吃饺子。”
郭秀翠一边手脚麻利的包着水饺,一边开口:“不多,我打算今天咱们吃一些,剩下的,明天做成蒸饺,你们一早赶火车,到时候火车上热水一烫,吃着方便。”
魏婉盈蹙眉,这包饺子用的富强粉和肉,是周远征当时回来,拿来孝敬这两个大长辈的,结果倒好,大部分又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魏婉盈没说什么,她知道婆婆郭秀翠是为了他们好,只是心中想着两个老人家还缺些什么,她得筹办着。
“娘,我来帮忙包饺子吧。”
郭秀翠摆摆手:“你就别沾手了,就这么一点了,去外面招呼一下,我估摸着你大嫂她们也快到了。”
“好,那我出去了。”
“嗯,出去吧。”
不一会儿,周家所有人都聚齐了。
小米白菜汤,红薯野菜饼,番茄炒鸡蛋,烧茄子,酸辣土豆丝,尖椒干豆皮,红烧肉,素丸子,小鸡炖蘑菇,酸菜鱼。
这些又是鸡又是鱼,有蛋又有肉的丰盛晚饭,吃的在场的人无不心满意足,口齿留香。
“大嫂,我这有几件衣裳有些小了我穿不了了,我拿了过来,你到时候拿回去,让大妮试试,看合不合身。”
“行,到时候我拿回去让红艳试试。”
“四弟,下次回来到什么时候了?今年过年能回来不?”
“还不清楚,今年可能回不来。”
“大弟,你们走了,以后是不是上学也要在那边上了?”
“应该是,我爹说那边有专门上学的地方。”
一大家子,边吃边聊,男人们聊,女人们话家常,小孩子们说着未来。
吃的差不多了,魏婉盈就过去厨房煮了水饺。
一大碗肉水饺下肚,肚子圆滚滚,胃里暖洋洋。
吃饱喝足,大家也就散了。
回来的路上,周天佑迷迷糊糊的趴在周远征的怀里睡着了。
把三个孩子再次放到一个屋,周远征本来还以为能和昨天一样,谁知道魏婉盈直接把周天佑抱着回了卧室。
周远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本来就没有要折腾魏婉盈的意思,毕竟是一大早的火车。
所以在魏婉盈抱着周天佑回卧室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
不做什么,抱着睡还不行吗?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周远征就醒了。
他一起身,魏婉盈也跟着醒了。
看了看床上还睡得香喷喷的小儿子,两人轻手轻脚的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虽然装的东西多,好在魏婉盈有两个大红棕色的皮箱子,东西拿着也还算方便。
周远征直接双手一提,感觉拿着很方便。
魏婉盈背了一个包,里面放着毛巾、水杯、手帕、饭盒,筷子勺子等一些在火车上时,总是会用到的东西。
几个小的也背着自己的斜挎包,包里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一家子出门的时候,郭秀翠和周青山都来了。
郭秀翠提着一个包裹看着人高马大的四儿子。
周远征叹口气,无奈的弯腰低下了头。
郭秀翠就踮着脚将包裹挂在了周远征的脖子上。
郭秀翠:“到了跟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记得给家里多写点信。”
周青山:“路上慢点。”
在两人的目光中,一家五口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了,两人才互相搀扶着回去了。
火车站。
魏婉盈抱着周天佑,看着人山人海的火车站,低头对自己身边的周钟鸣和周鼎林叮嘱:“你们两个一会儿跟紧点。”
虽然两个孩子身上都和她还有周远征拴着绳子,但是魏婉盈还是不太放心。
周钟鸣和周鼎林也是第一次坐火车,看到眼前这人挤人的一幕,抓着魏婉盈衣服的手都不由得捏紧了。
“娘,我们知道了。”
周远征也不太放心,把行李放下,又弯腰检查了一下拴在两个儿子腰间的绳子是否牢固。
“呜~~~”
绿皮火车呜呜的停了下来。
“走吧,火车到了。”周远征说道。
魏婉盈点点头,一手抱着周天佑,一手牵着周鼎林,周钟鸣则紧紧的挨着周远征,扒着周远征的胳膊。
“走吧,到了卧铺车厢,应该就不会这么挤了。”
“嗯,钟鸣跟好爹。”
旁边的人听到一家五口说是去卧铺车厢,心里顿时一阵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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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谁都知道,卧铺不好买。
一般是那种公职人员需要出差,所在的单位开了介绍信,才能去售票处买到卧铺。
除了介绍信,还需要有钱。
毕竟一张卧铺票小三十块钱,相当于一些普通工人差不多一个月不吃不喝的工资了,谁舍得买?
有介绍信的人都舍不得买。
更别说舍不得买,还没介绍信的人了,只能坐个两三天的硬座干熬着。
旁边的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一家五口离开了硬座车厢。
一连走了三四个硬座车厢,才终于到了一个卧铺车厢。
卧铺车厢明显就安静了下来。
魏婉盈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两个儿子,两个原本如临大敌一脸严肃的小孩,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周远征也松了一口气:“我们的位置在前面的车厢,走吧。”
“嗯。”
这时候,几个孩子也有心情看起了周围的环境。
卧铺车厢安静的同时,人也少许多,一节车厢只有六个铺位做一个隔断间。
每一个铺位分成了上中下三个窄窄的卧铺位置,而床尾对着的是列车的窗户,窗户上挂着的蓝色窗帘被夹起来。
刚好能看见外面的站台。
外头站台上,除了穿着蓝衣服巡逻的站台人员外,还有一些来送行的人,望眼欲穿的看着。
卧铺车厢住的人少,周远征买了位置,按着卧铺票上的位置一个一个数过去,他们在最后一个车厢。
到的时候,车厢里只有一个正闭着眼睛,在床上舒坦的哼着小曲的中年男人。
只是……
魏婉盈和周远征对视一眼,这中年男人睡的床铺位置,是他们买的卧铺位置中的一个下铺。
魏婉盈蹙眉,上前喊了一声:“这位同志,你是不是找错位置了,这个位置是我们的。”
原本哼着歌的中年男人停下了哼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装作没听见。
周远征放下行李,正要上前,却被魏婉盈给拉住了。
周远征不解的看着魏婉盈。
魏婉盈指了指他身上笔挺干净的军装。
周远征顿时明白了魏婉盈的意思。
他是个军人,这个身份在这种明显是耍无赖的人面前可不好使,不仅不好使,还有可能被讹上。
魏婉盈清了清嗓音:“周远征,你跑一趟,麻烦列车员过来核对一下情况吧,是不是弄错票了,一张票竟然有两个人买到了,要真是这样,那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话一出,原本还装听不见的中年男人立马睁开了眼睛。
“哎哟,这位女同志,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打了个瞌睡,没听到你说的话,这是你的位置啊?”
魏婉盈笑了笑,一张素白漂亮的脸像是一朵人畜无害的花儿。
“没关系,同志你现在清醒了就好,麻烦你核对一下,看看是不是找错位置了,要是实在找不到位置,我们也可以帮忙喊一下列车员一起帮忙找找的。”
中年男人买的是个硬座,硬座车厢人多不说,味道还不好闻,他在卧铺车厢睡的这么舒服,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去?
眼珠子一转,看到了周远征身上那一身军装。
他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解放军同志,真的不好意思啊,我的腿前些日子受了伤,走路不太方便,你行行好,咱们换下位置,行吧?”
周远征刚想开口说话,再次被魏婉盈拦住。
魏婉盈依旧笑眯眯的,看起来漂亮又单纯,但又有点像是一只甩着毛茸茸尾巴的小狐狸。
“原来同志腿不太好啊?那能让我看看同志你的位置在哪吗?”
中年男人一听,还以为有戏,立马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车票。
魏婉盈看了一眼,是个硬座。
她嘴边笑容越来越大:“是个硬座啊?”
中年男人还以为她想反悔,却听见魏婉盈语气温温柔柔的再次开口。
“作为军人和军人家属,我们是不吝啬做好人好事的,可以换!”
中年男人一喜:“好好好,谢谢女同志,谢谢解放军同志。”
果然是个脸皮薄的小娘们,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个斯文人,肯定顾着面子不愿意大吵大闹。
到时候你男人过去硬座休息了,说不定她晚上睡着了,我还能摸一摸……
魏婉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同志,虽然可以换,但有件事情我需要说一下,这是我家男人拜托单位开的介绍信才买到的卧铺票,我就当把这个介绍信送给你了,不过——”
魏婉盈话锋一转,声音依旧轻软温柔,“不过,这卧铺票一张二十九块五,我刚才看了,你的硬座票是十四块五,还要麻烦你给我补下这十五块钱的差价。”
“毕竟我和我男人做好事归做好事,总不能搭进去介绍信还要在搭进去买票钱吧?大家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魏婉盈问的是隔壁探出头来看热闹的人。
“是是是,同志,人军人同志和他媳妇好心帮你,你该领情。但人家在单位开介绍信,去排队买卧铺票也不容易。”
“就是就是,你既然占了人家的位置,那你这钱是该给人家补上哈,总不能把人家当冤大头不是?”
“对对对,人家解放军同志是人民的子弟兵,为人民服务归为人民服务,但也不能当冤大头啊!”
这下子,假装腿有毛病的中年男人慌神了。
毕竟他要是舍得买卧铺车票,肯定就不会去买硬座啊!
谁愿意坐硬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