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地倒在床上,藏在枕头地下的手机传来震动感。
我伸手去摸手机,是燕青回复我昨晚趁她不在线问的问题。
我心情很忧郁,无精打采地敷衍了她几句。
她察觉不对劲问我说话怎么闷闷不乐,钱掉啦?
我回复她:燕青我想死。
她以为我在开玩笑:这么不开心,究竟丢了多少钱?憨笑表情。
我是个情绪化很严重的人,情绪低落时做什么都比平时慢几分,半天都不打不出几个字。
燕青是我交心的好朋友,在这种寻死的重要关头我没有隐瞒的意思,也不敢,兴许她能帮助我去见阎罗王,我说:我刚才想要自杀,准备好一切偏偏没勇气动手,你能鼓励我给我动手的勇气吗?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事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她像是很着急。
我没心情在意她的想法,我说:真的,我没心思开玩笑,我需要你的帮助。
燕青问我为何要寻死,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从小深知这道理才不断扮演幸福的小孩,我劝她不要追问。
她说:好,每个人都有宁愿放在心底腐烂恶心自己也不愿说出口的事。我可以不问,但你答应我千万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
我微微苦笑:放心,我就是做不出伤害自己的事,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
她像是很生气:你休想,我不会帮助你就这么懦弱地死去,只会帮助你坚强地活下去。
我读这段话时,心中一暖,犹如在冰天雪地里喝来一口刚煮出来的热汤,温暖无比。
我想我绝对是秀逗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错觉。
我对她说不必浪费气力,她若是不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只不过是在自尽路上有心无力的懦夫,大可不必理会我。
她没回话,qq的头像直接变成灰色,她是生气了吗?
在还未来得及忧郁再次变得孤独,一个电话打进来我的手机,一个来自未知地区陌生的手机号码,会是谁?
我在心中斟酌一下还是按下通话键。
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电话那头,一说话便破口大骂:苍洋你这个混蛋,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好朋友得作用就是劝你自杀吗?要是这样,我才不要做你的好朋友。
这是一道声音不及小雪说话的甜美普普通通的女声,我愣了愣很快明白这是燕青的声音。
我....。我支支吾吾了,随后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对不起。
燕青那边不说白话,我和小雪讲电话都是说普通话。
电话那头沉默,我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她像是一下子心软了:算了算了,你说对不起就算了。
我吞了吞口水:你怎么有我电话。
她小声叽咕:我刚才问小雪要的。
小雪...她不知道我的事吧!自杀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我好面子,小雪是我女朋友,我死不成自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事。
她说:我知道男生都好面子,我没对别人说过你的事。
哦!我不意外,这很符合燕青为人处事的风格,随后又想她没有替我保守秘密的义务,又说:谢谢。
恩。她谨慎地问:你...刚才真的想自杀吗?
我欲言又止,想到横竖燕青都知道我自寻短见的事,也没必要隐瞒:我本来想割脉的,刀抵住手脉都按出血了还割不下去,我是不是很胆小、没用。
我听得出她为了安慰我故意压低声音温柔地说:不会啊,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求生本能,你只是想要生存和内心的阴暗做出抗战,是勇敢的表现怎么会是没用,胆小呢?
她的话如阳光照在我的心田,形成阳春布泽德,万物生光辉,希望的青青稻苗欣欣向荣的景色。
她再次问我为何想不开?
我说不想说,她说好,她不问就是了了。
她开导我:有事别自己扛,心情不好可以找别人开导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
我猜我不说她永远都猜不到我自杀的动机就是因为我的父母,为了隐瞒真相,我说:我有一个哥,我死了还有他照顾我爸妈,所以我才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死。
诶,你怎么这样,人这一辈子不能老是为自己考虑,还要替他人着想,你这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她为我的不孝感到愤怒又为我不稳定的情绪担忧,完全拿我没办法无可奈何地说:就算你哥照顾他们的下半生,你死了他们还是会伤心、哭泣,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安抚的痛。
我说:我讨厌给别人添麻烦,同时也讨厌给我添麻烦的人。
她以为她找到对的突破点,兴奋地说:那对就了,你这样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我忽然很怀念烟的味道竟将空气当成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呼出来:我不觉得我实在给别人添麻烦,还是你认为我给你添麻烦了?
苍洋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多考虑你爸爸妈妈的感受。
我的声音很忧郁:人终有一死,我只不过提前下去等他们,何须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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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着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问她:谁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人死了可以变成鬼。
她质问我谁能证明世上有鬼,我反问她谁又能证明人死了不会变成鬼魂。
燕青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想不出反驳我的科学哲理竟耍起了无赖:我不管,反正我不许你有轻生的念头,你要给我好好的活到二十七岁。
我很奇怪:二十七岁?为什么要我活到二十七岁,难道二十七岁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她电话那头迟迟不作声,只能听到几声车鸣和摩托车行驶过刮起的风声。
燕青?我轻轻叫她的名字。
二十七岁不是特殊的年龄,也不是规定到了几岁就要做什么什么的风俗,二十七岁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很重要的年龄,你一直都说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活到二十七岁。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落。
我的好奇心在蠢蠢欲动: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二十七岁?
她像是被卷入回忆的潮水,说话带着电影主角旁述回忆的哀伤:半年前我得了忧郁症,谁也不知道。有一段时间像你这样动了轻生的念头,我为了战胜心魔我时常告诉自己如果死了爸爸妈妈该会有多伤心,后来为了让自己苟活更是找了一个不得不得活到二十七岁的理由,才勉强地熬到今时今日。说到她沉默了。
你为什么想不开啊?我屏住呼吸心里祈祷她千万不要和我有同样的理由。
她说她会担心她死了父母会伤心,我才完全相信这种鬼话,在学校我为了隐藏家庭的残缺没少扮演一个幸福家庭的孩子也没少玩一声爸一声妈这种恶心自己自作孝子的空城苦肉计,谁知道她是否也如此。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也着为家庭缺陷而轻生,理由有两个,一是我自认自命不凡,讨厌与别人有着相同的苦衷,二是因为这么可笑可悲的理由而选择轻生实在太愚蠢了,愚蠢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她说:我不想说,无论是轻生还是活到二十七我和你一样都有难以启齿的理由。
恩。燕青尊重我不去追问我的自寻短见的理由,我自然也要尊重她。
她重新振作忽然士气高昂大声地喊了我的名字,我被她吓一跳。
做什么?
我们一起活到二十七岁吧!
啊!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懂女生在想什么。
我和你一样都是想不开的笨蛋,这个世界这么精彩,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尝试过,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不如我们相互扶持鼓励对方活到二十七岁吧!到那时,我就把我要活到二十七岁的理由告诉你,好不好。
倾心相诉付的谈心总能打动人一个单纯的傻瓜,我微笑,说:好啊。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甜美,笑起来却像风铃般清脆、悦耳:那就这么定了我们要一起活到二十七岁。
我是一个很容易被收买了的人,只需一点真心即可,燕青付出真心足够买走我对她一辈子的友谊,而我认为这份友谊足以攀比战场上硝烟四起的友谊。
燕青电话那头又传来摩托车行驶过的声音,我问她:你在外面?
恩,刚打给你电话手机就提示余额不足了,我要去冲话费才能继续与你聊。
我很内疚,话费对学生而言本来就是奢饰品,我劝燕青把电话挂了。
她死活不肯,让我休想,她经历过所以她明白让有自杀倾向的人独自一个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才答应陪她一起活到二十七岁,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给我机会。
我知道她的零花钱不多,为了她的钱包好,我说:你这是在浪费钱,我要把电话挂了。
她说她别的钱不多,冲话费打给我的钱就多,我要是敢挂电话她就把我的事告诉给小事听。
我拿她没办法,第三次劝她把电话挂掉时,她来到了营业厅正向服务人员冲了五十元话费,我说:燕青,我和你聊了这么多我心情好多了。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你没必要继续通着电话,况且你要看住我,你在网上看住我也可以啊!
这...。她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坚定地说:不行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装没事,等一下又想去做傻事,我看不到你的人,我要听到你的声音才安心。
我无奈到极点,忽然想起燕青有男性恐惧症:我真没事了,倒是你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说:我现在状态很好,暂时不需要你来担心。
不是,你不是有男性恐惧症吗?怎么和我说话一点事儿都没有?
诶,对啊,我和你说话怎么都不紧张啊!苍洋你看我跟你说话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害怕,我的病是不是好了啊!她喜出望外,我从电话听得奇怪的声音,我猜她开心得跳起来。
我替她感到高兴:可能好了吧!
她开心得忘记要看住我的事,说了好几分钟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雪、泽兰她们。
我让她赶紧去,她挂电话前忽然想起我的事,这次她只是让我对天发誓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吩咐我在网上要随时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