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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禾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重生以后遇到的这些事一桩桩压在她的心口,她只要一闭眼就是王秀雅扑倒下来,披头散发的样子。
身边的好友早已陷入深梦,禾月不敢动了,怕不小心吵醒她们,看着天花板开始数羊。
等数了第五百只羊,禾月还是决定起床出去走走。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仔细给她们掖好被角,禾月才发现林夏柠似乎睡得不好。
她眉头紧皱,呼吸急促,喃喃着什么,可是声量太小,禾月凑过去也听不清楚,于是只好蹲在她身边,温柔的握住她的手,像拍抚婴儿一般轻哄她,直到她眉毛舒展,禾月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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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出来透口气,可当人站在走廊里,才发现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好,最后一个人慢慢走向楼顶。
天台门一打开,大片新鲜空气涌进来,舒畅的微风轻吻她。禾月微仰着脑袋,慢慢的走进星夜里,看着漫天繁星,不自觉感叹。
“真漂亮。”
“我还以为你是要上来哭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禾月吓了一跳,她回身,居然是越舟。
越舟静静的坐在黑夜中,不知道是哪个孩子落在这里的涂鸦小板凳给他看起来有些可爱。
他舒展着双腿,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墙壁似乎正在看着她。
他没有回家,而是躲到天台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禾月问。
他不是最讨厌站在黑暗里吗?
“和你一样,上来透透风。”
不想回家,不想被关切,不想担心自己的秘密什么时候被人拆穿,就想一个人坐一会儿,没想到禾月也来了。
禾月抿唇看着他,还记得在惠麟医务室里越舟的威胁,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看着我。”越舟歪了歪脑袋,问。
“嗯。”
“你现在在想我在惠麟医务室和你说的话。”
“嗯。”被猜中了。
“你讨厌我。”
一句话,禾月明显看见越舟的笑意变淡了。
“想否认?”越舟问。
禾月叹了口气:“没有,我没有讨厌你。”
得到满意的答案,越舟从旁边拿出另一个折叠凳子帮禾月打开。
禾月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臂距离。
禾月忍不住侧头看他。
诸怀宁帅,帅在他的桀骜,眉眼中的不羁,很容易让这个年龄的女生神魂颠倒。
越舟不是。他的少年气应该用纯澈来形容,五官周正,鼻梁高挺,垂下的睫毛撒下大片阴影,暗藏下眸里的情绪。
“周文河,1965年出生,衢城本地人,大学毕业就做了老师,先后任职六个学校,其中有十七名同学从他班级退学。”
禾月惊讶,没想到越舟收集资料的速度这么快。
越舟侧头看向禾月,只是星光朦胧,他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你不害怕吗?”
禾月不自觉抚摸自己的锁骨,江少明最喜欢在这里留下烟疤,他说这是属于他的标志。
“怕。”
“怕还敢一个人和他对着干?”越舟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洛漪岚应该也不知道你这么爱惹事吧。”
禾月看着远处星河长明,轻声说:“我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就像是王秀雅,也一直被人欺压,烟头烫在我的锁骨上,拳脚落在我的腰腹,我一天又一天重复着无望的痛苦。”禾月顿了顿,压抑着哽咽,“我也曾想过和王秀雅一样……一死了之。”
所以一次又一次用针、碎玻璃片、刀划向自己的手腕,看鲜血凝结成珠。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情绪太过真实,禾月笑了笑:“但这当然不行了,我为什么要死?我现在有很多要做的事,很多要保护的人。”
禾月抬高了声量,抬头看天,坚定地说:“我再也不要害怕他。”
再也不要害怕江少明!
“我的心魔将由我亲自打倒!”
保护的人……越舟略微一思索:“你说洛漪岚她们?”
越舟看着禾月的方向,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张属于禾月恬静又倔强的脸。
“嗯!”
越舟心口微震,他扭头笑:“她们可比你聪明。”
“那又怎么样?”
“我帮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句话,禾月愣住了。
“什么?”禾月不明白。
“我说我帮你。”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魔也该由我自己打倒。
越舟没有把话说出口,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做下决定开始轻松了不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我怕你哭。”
星夜的风吹拂着两人的脸庞,不知为何气氛却突然有些升温。
禾月明明知道尽管越舟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淡然的礼貌的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禾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越舟歪着脑袋想了想:“因为我记得你的声音。”
如春日初解冻的清泉,淌过碧圆的石子,流向他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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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雅是个孤儿,没有依靠,也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更何况她有精神病史,很快被定性为意外失足。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画上了句号,连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没有。
但不少人心里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为什么一个本应该在精神病院看管着的人会突然跑到云龙?还恰好死了?
但事实就是,生命被人自然而然地划分了三六九等,他们觉得没有追查的必要。
但禾月觉得有,她死死盯着讲台上的周文河,一个字都听不见去。
注意到她的视线,周文河也从书中抬眸看了过来,对上禾月的眼睛后,他看了眼边上的空位。
是姜美仪,她申请了病假。
姜美仪知道禾月在查王秀雅,也知道王秀雅和周文河一定有关系。现在王秀雅死了,难道和周文河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不想死,甚至害怕到每个晚上都做噩梦,所以申请了病假。
临走前,她偶遇来上学的禾月,只说了六个字:“禾月,要不算了。”
人在害怕的时候就喜欢逃避,他们认为这是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可一条生命,禾月绝对不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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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月将一株白色雏菊放在窗台上,风吹动着花瓣,似乎再用力些,就能把整株花都卷落高空。
“对不起。”
禾月轻声说。
逝者已矣,道歉无用。
但禾月总想和王秀雅说些什么,日复一日的白色病房拘束了她太久的灵魂,王秀雅太孤单了。
就在禾月哀悼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身看去是林夏柠。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门框说:“越舟……越舟他出事了。”
禾月脚伤没有好全,下意识大步想要冲出去,谁想到扯到伤口脚下一崴,差点摔去,幸好及时抓住了讲台边缘:“越舟出什么事了?”
林夏柠马上搀扶住她:“原来越舟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