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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初闻声,怔了许久。
“所以,我们没有机会了吗?”
“没了,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池音声线平稳。
傅正初低笑,声音沙哑得不像样,“那你梦里的我究竟是有多坏,能让你恨不得我死。”
“傅正初,如果梦中的我对你不抱有一丝幻想的话,你的伤害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偏偏梦中的我犯傻,就是喜欢着你,就是幻想着你会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
“可是现实是没有,幻想越美好,现实就越残酷。每一个等你来救我的日夜都像是数不尽的刀刃,刻在我心上,那些疤痕消除不去的。”
池音沉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我这个人一向自私,我受了这么多痛,若不施加给你,我会觉得委屈。现实的你确实还未做那些伤害我的事,可没办法,我不讲理,我就是要把你和梦中的那个你放在一起当成一个人。”
“如果你觉得委屈,那也不必和我说,因为我不会听,我不讲道理,我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池音说。
二人沉默了片刻,在警局的门外,时不时有车流往来,喇叭声此起彼伏。
路边伫立的大树树叶淅沥脱落,落在柏油路上,落在喷泉水中,从行人的面前飘过,像是老电影中极有氛围感的画面。
傅正初忽而笑了,“我满意了。”
池音一愣,蹙眉,“满意什么?”
“你说,在梦中,你喜欢过我的。”傅正初笑道,声音却沙哑得不像样。
池音顿住。
一片金黄枫叶从二人眼前掠过,随之迎风而去,枫叶在空中飘荡,时而起,时而落,就好像二人曾经的点点滴滴,起伏不定,可最后都随风飘走。
风一吹,就散了。
池音接到唐久禾的电话,她边坐上出租车边接听。
“池音!陆佑城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唐久禾有些着急的声音。
池音眼眶先红,但还是不愿软下脾气,说:“他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找我干什么?”
唐久禾那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池音,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我是真不想插手,可我就是看不下去,我给你发个地址,你一会过来。我等你到今晚十二点,你若是不来,我也不会再说什么。”
那边说完挂了。
池音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路边树木绿植掠过,被车甩到后面。消失在视野后就再也不见。
池音叫司机绕着城市转了两圈,放空自己的心情。
直到夜幕低垂,半轮弯月高挂夜空,往天上看时,只见月光与城市斑驳阑珊的灯光,不见星光。
夜晚十一点多,离跨年夜还差那么几分钟。
街上行人将路堵得水泄不通,手中气球,等待大年夜的那一瞬放飞空中,大的银幕上正在放映影片,大钟表走动,整幢高楼时而明,时而灭。
池音下了出租车,往唐久禾给的地点去。
在高楼餐厅里,靠窗的位置,唐久禾的面前放着一个保险箱。
池音走近,将外套搭在了座椅靠背上,坐下,说:“他出什么事了?”
“池音,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池音不明白。
“起初呢,我看你是陆佑城喜欢的人就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的,所以我想了解你。可是在港城那次,我看见霍不渡邀请你一起共度午餐,我吃醋。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挺喜欢霍不渡的,因为我了解他真实的样子。”
“我就在想,你这个人有什么魅力,能让男人喜欢。我悄悄地做你的侦探,不告诉你我的身份,在一言一语中知道你这个人是个不要脸的。”
“身在唐家,我可不能像你这样,所以我羡慕你,我会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可是事与愿违,我想如何总是做不到的。慢慢的,我适应了现实。”
“得不到那几个臭男人的爱又怎样,做不到什么都要放得开又怎样。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我不能因为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就不活了吧。”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你的生活,是否和我一样,身在福中不知福,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如别人。可你没有这样想,你很知足,你不会嫌弃自己的任何问题。你会每天笑嘻嘻地把日子过好,会对未来充满憧憬。”
“我艳羡你,又不得不承认你的好。所以,池音,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仅仅是因为你这个人带给我的不只是快乐,还有希望,活着的希望。”
池音静静地听着,但还是蹦出一句:“我哪有不要脸嘛?”
说完,二人都笑了。
不过笑容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下来。
唐久禾将保险箱打开,说:“是陆佑城的。他估计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东西的,可是我觉得你得知道,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因为我看到的时候就忍不住心疼他。”
“人有七情六欲,怜悯之心时而发作一下还是能理解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人不要怪我。”
唐久禾将东西推到池音那边。
池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是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心酸,像是在吞噬着她的快乐。
池音先接过的是厚厚的一沓文件。
翻看第一页,第一眼看到的几个字就宛如弓箭刺中她的心脏,几个黑字格外刺眼。
【心理疾病报告书。——201*年12月31日。】
池音记得这段时间,因为这个时间点再往前推一个月是她甩了陆佑城出国的时候。
池音突然觉得喉间有什么东西在卡着她,刺疼。她努力吞咽口水,继续往下看。
越看,越觉得难受。
一个一个字记载着陆佑城治病几年的经历,可是这一沓文件、三言两语又怎能真的写清陆佑城那几年是怎样过来的呢。
池音颤抖着手翻看着,看到陆佑城在俄罗斯的第一年冬日,心理病更严重。
而且不光心理病,他当时还受伤住院,受的伤很严重。就说他发病时会颤抖的手,被冻伤,被刀划。
原来,他真的找过她,原来那个夜晚他穿的衣服不厚,原来他没有走。
他看着她被傅正初牵起手拉走,他还是没有走。
那个夜晚那么冷,他一个人,他在想些什么呢?
在想,自己的爱人被另一个男人的暖和大衣带走了。
他一定在恨自己的无能吧。
眼泪突然滚落下来,砸在纸上,黑字晕染变得不清晰,可是陆佑城的爱意尚清晰。
池音突然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