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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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相沉沦，舰队的引擎曾短暂成为这片黑暗太空的唯一光芒。然而这是狩猎的时间，轻易暴露自己只会引来藏匿于黑暗后的猎手，成为待宰的羔羊。

希望旗舰。

高楼的透明穹顶转变为旗舰的主舷窗，主控室中心指挥平台折转了90度，方便平台直视主舷窗，与平台下的人分别被各自重力井约束，形成了互相垂直的两个工作平面。

“女士，已脱离暗月近地引力场，主引擎关闭，伪装巡游形态已经启动。”年轻女性名字叫做柳依依。她是女士的副手，也是保镖。

随着舰队尾部的主引擎关闭，只有侧面藏在舰身里的姿态引擎时不时喷出一些物质推动着舰队的前进，舰队的表面开始向周边黑暗转变，空中的最后光芒也消失了。

深空进入了真正的黑暗，黑暗构筑的寂静领域即是隐藏无知猎物位置的庇护所，也是老练猎手隐藏自己身形的最佳猎场。

当月相沉沦，太空变得空无一物，这是没有参照物的航行，舰队似乎停留在原点从未离开，时间也好像变得虚无，而舰队像是被时空抛弃的弃儿。

稀城有着上亿的人口，却只有不到万人的紫血，此刻大多数的紫血在月沉期，首先面临的是漫长的孤独。

舰队的构成缤繁复杂，既有希望号一个飞船拥有上千紫血的旗舰，有一千多艘普通飞船上各自不到十人的小队，也有只有一个人驻守的先锋舰。好在舰队航行本身不需要紫血去操作，系统会覆盖掉绝大多数的繁琐操作。

先锋舰会散落在主舰队的周围较远空域，每隔一段时间先锋舰会以特定的光信号向舰队发送消息，而舰队则通过消息确定周围是否安全，但不会主动回复防止暴露舰队位置。

先锋舰白白号。

李惜白感受到了一点点来自电竞高手的震撼。

“系统啊，我们再来一盘，但是这次你只能用到这台离线机千分之一算力，禁瞎子，禁猛犸。”

“好的，舰长，但是根据多次对局，推测你的期待，建议限制到十万分之二左右的算力，将大概率出现旗鼓相当的对局。”

“系统你*****。”┻━┻︵╰(‵□′)╯︵┻━┻。

李惜白嘴里咕哝着一些人听不懂，系统也听不懂的怪话。

先锋舰的生活是极其无聊的，为了隐藏舰队，从出发时网络便被掐断，每一次月出回归，人类社会刚刚苏醒，身为紫血他都会短暂的化身‘不眠者’，获得上网冲浪的时间。

非常短暂的快乐后，困意反噬，就成了此时长久的疲惫。

“哈~欠~。”

“系统啊，你是人吗？”

“根据圆月之厅最新推出的人类定义范畴，人类包括，除了纪元前人类与现存的原血紫血，以及尚不明确的宇宙中是否还有其他人类，系统并不是其中之一，所以可以确定系统不是人。”

“其他人，是啊，这个宇宙还有其他人吗？”

李惜白的思绪放飞，注意力也松懈下来。

控制室各项系统指示灯此时还都都正常的闪着白光，先锋舰体型较小，大概几百米的长度，也没有转换城市的水晶冠。

城市形态时它们就会挂在母舰化作的高楼上，而月沉后就会它们就会如同出巢的蜂群一样，四散成为舰队的触觉。

梦中美酒的清香缭绕着大厅，推杯换盏间男男女女的脸上都像繁花一样灿烂，李惜白穿行在花丛中，走着走着左脚后移开始旋转，仰头举起酒杯一下倒入口中。

咦，怎么是机油味的，再一看男男女女的脸上都换上系统的扑克脸，一下子从梦惊醒。

系统用机械臂将一罐机油倒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怎么了！”

刺眼的红光闪烁，微弱的光辐射被寻光仪放大的画面中，飞船远处的前方密密麻麻的的一片白点。

士兵的基本素养下，李惜白赶紧按下按钮，特定的光信号被送向后方，而后紧接一个通讯请求接入，看来他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迅速点击了接受，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光屏上。

“我是李倾，第三卫舰队指挥，第三卫舰队已经离开主舰队集群，正在向你方靠近。你是那个方向最接近异物一艘先锋舰，现在需要你全功率最高速度前往异物处，获取更多情报。”

“收到，指挥，我方即刻出发。”先锋舰的引擎从休眠中被唤醒，光腔表面开始有节奏的收缩，然后一道道光束出现在光腔中，最后连成一片，很短时间后白白号自身似乎也化作一道光束射向前方。

观察是相互的，发现对方的同时大概率自身也会暴露于他人的视野中，而狩猎第一法则是在隐藏自身，而失败后，第二法则就是尽可能保持自身的速度。

“足够接近了，视场过暗无法观察，开启主动探照。”

白白号的前方发出一道光柱开始四处扫射，随着飞船的前进，一个个陨星在寻光仪中被标记出来。

“是陨石带。”李惜白暗自松了口气，太空中大多星体碎片都已经坠入了月海，但是有些漏网的碎片会短暂停滞于太空中形成一片一片散落的陨石带。陨石带本身不算危险，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人类对于太空的了解太少，而且有一些异兽会藏匿在陨石带里。

白白号沿着碎星的外侧绕飞了很久，大致将陨石的定位数据收集完成，已经传送到后方第三卫舰队。

李惜白则继续逐渐深入陨石带尽可能收集更多数据，并且用强激光粉碎一些陨石，一方面做些成分分析，另外也是逼着可能存在的对手露出身影。

对于庞大的陨石带，白白号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当白白逐渐靠近陨石带时，陨石带也在靠向他。

无论猎物还是猎手，在狩猎场中都要求有一项基本的技能——伪装。

舰队光学折射伪装是一种，伪装成为目标的同类也是一种，而眼前的拟态成环境中的自然造物也是其中的一种。

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白白号的系统即使在非常高的速度下依然优雅的，如同手术刀一般切割着一块块庞大的陨石。

第三卫舰队，次旗舰级煌都号，李倾看着接收过来的陨石带数据。按照流程在初步排除危险后，卫舰队需要将数据发回主舰队，由主系统给出建议，圆月之厅做出具体决定。

但是作为卫舰队指挥他也有权限将数据短暂截留，防止较小概率暴露主舰队位置的可能性。

这次的情况，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但是反常李倾决定截留数据，以确保主舰队不会被动接受信息，而暴露舰队位置，这个可能性很小。

第三卫舰队拥有着两艘次旗舰级，九艘重巡级，近百艘轻巡级，与几百艘先锋级。卫舰队指挥的继续前进的指令层层下达后，卫舰队化作一张巨大网在持续向陨石带靠近并收拢。

切割了上百块陨石后，物质成分并没发现高价值的东西，漆黑的陨石表面，也不像是拥有的生物体的样子。李惜白正以为又是一次有惊无险时，意外发生了。

一块陨石被切开后是空心的，内部里面有大团白色蠕动的生物质，突然间这团生物质好像发现了什么，还是疯狂压缩然后突然爆炸将那块陨石炸的粉碎，无数弹射过来的碎石被护盾挡下，而后整个陨石带像是什么东西被激活，陨石突然集体向白白号飞速靠近。

李惜白赶紧向卫舰队汇报了数据，留下了信标，开始慌忙逃窜。

轻巡级风语号。

“唉，你看这陨石带怎么像炸毛的刺猬一样，这石头怎么都往外飞呢？”

“刺猬是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以前听人聊天提起，莫名觉得很搭。”

“那你见过烟花吗？”

“也没见过。为什么提到这个？”

“你看这石头是不是要撞上护盾呢？这一炸，不就是烟花了吗。”

“也是哦，这回有眼福了。”

陨石撞上护盾的瞬间爆炸没有发生，也没有的碰撞的巨响，太空中声音只能沿着物体传播。但是飞船的护盾却震荡了起来，表面像是水的波纹一样不断地向后方传播。

陨石与护盾接触的那一面，不断地被护盾产生的能量湮灭，漏出陨石外壳下藏着的液体，这种液体在碰到护盾的一瞬间就疯狂的往内涌，向一个点压缩，陨石的后半部分则迅速往内塌陷，像是漏气的气球。

这个过程非常短暂，一个定向的巨大爆炸产生了，爆炸击穿了护盾后能量几乎没有衰减的继续贯穿了船体。

“这**是哪里的陨石，这是高爆穿甲弹啊。”

“是啊，以前烟花这么恐怖吗？那以前的人，生活真不容易啊。”

短暂的慌乱后，舰船的自动维生装置封断了各个舱门，系统开始报告损失与修复。

然而舰船外，爆炸的余光短暂的照亮太空，深空中无数陨石与舰船相向而行，更多的碰撞开始了，已经没有护盾的船体被一次次洞穿后化作一朵最美的烟花。

主控室的两人发现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索性专注欣赏美景，眼睛里倒映着烟花，微笑坦然面对了死亡的到来。

“烟花真漂亮啊！”

主舰队外一片更加庞大的陨石带，正飞驰向主舰队。碰撞前30秒左右，希望号刚刚得到了即将到来的碰撞，这片新的陨石带似乎才是对方的主力，而那个方向的先锋级飞船似乎已经牺牲了，没有起到应有的预警作用。

这一次主舰队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谨慎并没有发挥作用。

尽管系统迅速将所有武器锁定陨石，并且机动着所有舰船尽量减少碰撞面积损失，一阵美丽的烟花后，依然有无数的陨石撞向了护盾。

希望号圆月之厅。

第三席陈元，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此刻老者坐在刻着繁复花纹的座位上，手里握着一个暗色的长枪，长枪上刻着两个字“八极”。枪尖向下插入一个镶嵌地面的凹槽内，陈云睁着双目，紫色闪电充斥眼框，将眼眶化作雷池。

外溢的雷电使他长长的头发与衣衫悬浮于空中，紫色的闪电包裹着长枪将雷电不断从老者传到长枪，又从长枪传到整个飞船。

希望号100多公里的身躯挡在小半个舰队前面，变成了一面由雷电铸造的盾牌。上百万的陨石雨被舰炮化作烟花的有大半，余下几十万陨石撞在旗舰级的护盾上发生了爆炸，但仍然有几万颗陨石突破护盾后直接撞在雷电覆盖的船体上。

陈元的头发迅速从灰黑向苍白蜕变，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所幸这面最强之盾撑住了冲击，希望号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幸存了下来。

而舰队大多脱离希望号范围的飞船，此刻正独自面对这场异常的陨石雨，不断有相隔遥远的舰船护盾被击破，深空中原本只是一个个点状的飞船。

开始此起彼伏的爆炸，殉爆的飞船连成一朵朵美丽璀璨的烟花，照亮着漆黑的深空，演绎着生死的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