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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法和陌生的两个德国巫师同时站在一块狭窄的礁石上,彼此的距离大概只有半米不到,近的可以听见对面的呼吸声。双方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却又警惕万分的采取着极端保守的姿态。
两个黑袍巫师状态不大好,面色苍白,彼此搀扶着,身上被虫类喷吐的酸液灼烧出了好几个大破洞。
霍法也没好哪儿里,他浑身湿漉漉,手里举着一块晒开的贝壳,这是他当前能找到的最好武器了。
他举着手里的贝壳,和两个黑巫对峙在礁石两侧。
“滚下去!”他说道。
“该下去的人是你,巴赫,我们有两个人。”红发巫师说道。
“安克尔,别和他废话,直接干掉他。”金发巫师用无力的口吻说道。
“你先把身上的虫子拿掉再说话。”霍法讥讽的对金发巫师说道。
没想到那金发巫师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大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他一跳半米多高,手掌在身上疯狂的摸来摸去,“虫子…哪里有虫子,哪里有虫子!?”
自己摸还不够,他死死的拉住自己的同伴:“安克尔,我身上哪里有虫子?”
红发巫师不看他,死死的盯着霍法。
霍法好心提醒了一句,“在你耳朵后面。”
他从耳朵后面那起那只手指长,红绿相间毛毛虫,发出一声令人耳鸣的尖叫后,软软的昏厥了过去。
霍法傻眼了,他本来只是嘴硬的讽刺对方一句,却没想到这个看似高大强壮的男人,骨子里居然对爬虫畏之入骨。
“喂,奥尔多,你他妈是女人么?”
红发巫师骂了一句。他脸色阴冷,用脚踢了自己的朋友一下,发现那家伙倒地不起后,他一言不发的后退到礁石边缘,
“看来,你们也只有一个人了。”
霍法慢吞吞的说道。
红发巫师冷哼一声,竟盘膝而坐,不再理会他。
霍法放下了贝壳,也坐了下来,开始冥想。
他虚张声势只是吓唬对方。即便是1v1,在没有魔力的情况下,对方也是个壮年男人。好在他投鼠忌器,害怕自己有什么未知的底牌,并不敢马上撕破脸,转而开始尝试恢复魔力。
不得不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在当前形势下,谁可以率先恢复魔力,谁就可以获得对局势的掌控。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夜晚,月球高升,潮水涨了起来,逐渐淹没了浅滩上的礁石。留在岸上的那些巨型食肉昆虫放弃了猎杀海中三人的计划,悄无声息的隐没消失在了黑暗的丛林中。
霍法和红发巫师一直冥想到那个怕虫的黑巫师从晕眩中醒来,他们身上的魔力也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
月光下。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一只螃蟹从礁石坑洞处爬了出来,从霍法裤腿爬到了两个黑袍男中间,溜达了一圈后,跳进海里。
“你的魔法可以用了么?”
红发巫师警惕的问。
“你猜呢。”霍法模棱两可的回答。
“喂,格林德沃的学生,你究竟站在那一边?”金发巫师说道:“要不干脆加入我们协会算了。”
“上一个用这个称呼叫我的,脑袋已经没了。”
金发男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腰间的魔杖,却被旁边的红发男拦了下来:“现在你也没了武器,还要这么猖狂么?”
霍法往海里吐了口唾沫,冷笑道:“怎么,一个连虫子都害怕的家伙,还要威胁我不成?”
“说的像你一点弱点都没有一样,我怕虫子可不怕你。”
“你们为什么不试试,光说有什么意义。”
他掰着自己的指关节,胳膊和肩膀的肌肉棱角分明的撑起了衬衫。
“你!!”
红发男显得要冷静一些,他按着金发男,“现在我们还没到见生死的时候。巴赫,勒梅呢,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么?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霍法不回答。
“你把她藏起来了么?我们的目标是勒梅,和你并没有关系。只要你把勒梅交给我们,我们不会对你有丝毫的为难。”
“真不巧,”霍法用讥诮的口吻说道:“勒梅也是我的目标,只要你们离她远点,我也不会为难你们。”
金发男勃然大怒,挣扎着就要从礁石上坐起来,“小屁孩,别逼我替你老师教育一下你什么才是尊敬!”
红发男却重重把他按了回去。
“奥尔多!冷静!”
“你还在等什么,他只有一个人!”
“不是现在,别给我添堵!”
眼睛泛着红色血丝的奥尔多在同伴的拉扯下终于冷静下来,他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霍法看着那名叫安克尔的红发,心生警惕。他不害怕冲动的敌人,但他更忌惮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冷静的家伙。
“你还算能说话,不过很不巧,勒梅并不在我的身边,她和我走散了。所以你问我也没用。”
“这样么?”红发狐疑的眯起眼睛,慢吞吞的说道:“那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打算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发并不气恼:“我倒有个提议,巴赫先生有兴趣听一下么?”
“没兴趣。”
红发自顾自的说:“我们现在都没有魔力,这个岛你也看到了,光怪陆离且危机四伏,我想我们可能要彼此合作才能在这个岛上生存下去。”
“合作么?”霍法笑道:“万一我们合作到中途你们先恢复了魔力呢?”
红发坦然说道:“我们可能会杀掉你,也可能把你送去柏林的协会总部关押起来,交给你的老师格林德沃处理。怎么做都是要看情况的。”
“这样的合作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我想,如果是你先恢复魔力,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我们吧,可能在巴赫先生的选项中,甚至没有关押这一说法。”红发男平静的近乎残酷的分析道。
霍法微微动容,红发男人的冷静让他出奇的手痒,想快点除了这个祸害,但他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因为他说的没错,现在他们状态极差,缺少食物,缺少淡水,就连生存所需的遮蔽都没有,只能躲在礁石上。
如果这时候再来一次你死我活的较量,就算结果他能胜出,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被岛上凶恶怪异的食肉虫吃掉,或者枯坐在海岸上,被白日扭曲的阳光烤成鱼干。
“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红发说道。“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勒梅,不如先找到她,然后再计算我们之间的这点小事,如何?”
“我可不敢保证勒梅就在这个岛上。”
“撒谎,她明明和你呆在同一条船上。”奥尔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你们到处找她,我还以为你会对她的能力要更了解一些才是。”霍法讥讽。
“这”
红发眉头紧锁的摸着下巴。
“勒梅在这座岛上。”奥尔多笃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
“我说,勒梅就在这座岛上。”他重复道。
这下就连他的同伴都困惑起来:“你见过她么,奥尔多。”
“没有,但我就是知道,她躲在这个岛的某个角落。”
“哪个角落。”
“我不知道。”
“奥尔多,别开玩笑好么?”
“我为什么要和你开玩笑,这是一种感觉,就像我确定自己很讨厌虫子一样,她就在这个岛上。”
“巴赫,你怎么看?”
霍法的眉头微皱,他想到岛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巨大虫子,还有闻所未闻的植物,心头有了一丝朦胧的明悟,但他并不敢确信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是真是假。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丝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行,那就合作吧。既然我们的目标都是勒梅,那我们的矛盾就暂且放一放,她如果真的在这个岛上,那处境想必会相当危险。”
……
……
克洛伊并没有觉得自己身处险境,实际上,她只是觉得自己呆的地放有些怪怪的。
玛丽因恐惧而死后,她再度选择了魔力暴走。然而她出现的地方,却和自己料想之中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觉得自己醒来后大概会出现在海上,实际不然。
自从她有记忆之后,她便不知为何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白石广场上。
广场三面是筑有尖锐石板屋顶的房舍,第四面是一栋雄伟建筑,墙上仅有的几扇小窗比房舍的烟囱顶端还要高,那建筑采用坚实的灰岩建造而成,看起来像是碉堡或城堡。它底下的广场区搭了些市场棚架,棚架之下有人群来往。
好一派安静祥和的氛围,丝毫不像战火纷飞的世界大战时期。
没等她在广场上站多久,远处就有一群扎堆成群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出于对未知环境的好奇,她选择过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挤倒人堆里之后,她发现原来人堆中间的是一个倒地昏迷的中年女人,她的身边散落着一堆劣质传单。
“要死了么?”
“可能快死了吧。”
“谁家的。”
“伯克利家的女人,孩子没了哎,我们不要管了。”
人群围着她,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但无一人敢扶。
克洛伊心头一凛,这些人说的都是德语。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也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但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蹲下来拾起传单。
传单上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有个小男孩,看不出颜色的浅色头发。
“奥尔多.伯克利。”
她读出了传单上的名字,没什么收获。于是她又俯下身,将那个晕倒昏迷的女人抱了起来。
摸了摸她的脑袋,体温很高,皮肤灼热,但四肢湿冷,面色苍白。这个女人中暑了,并不像人群说的那样,已经没救了。
她把女人扶了起来,推开了围观的人群,把她带到了稍微阴凉的树荫下。
随后又去旁边的商铺讨要了一杯冰水和一点盐,得益于她姣好的面容和修道院的长袍,她很容易就借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将水带回去喂给了那个中暑的女人,不多时,她便幽幽的醒转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
克洛伊问道。
“唔”
中年女人刚一醒来便迷迷糊糊的:“你看见我的孩子了么?”
“你孩子怎么了?”
“我的孩子走丢了,我在这里找他。”
她在身上上下摸索了一下:“我的传单呢?”
克洛伊将身后那叠传单递给了她。
女人接过传单,送了口气,“是你救了我么,你真是太善良啦。”
“没事,”
克洛伊谦虚问道:“请问,这是哪里?”
“你问什么地方?”
“就是这里!”克洛伊指着脚下。
“柏林啊,你糊涂啦,孩子。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柏林
克洛伊半晌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虽然她听到这些人说德语时,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她还是免不了心头震颤。
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发动的时间能力为何会带着自己跨越地理上的空间,直接来到了万米之外的柏林,霍法呢,此时此刻,他又在哪里。自己还能救得了玛丽么?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和困惑交织在她心头。
“发生了什么,孩子,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忙呢?”
她身边的中年女人用温和的口吻问道。
克洛伊苦着脸:“我迷路了。”
“迷路了么?”
中年女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同情说道:“可怜的孩子,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去我家呆一会儿。”
克洛伊此刻一头雾水,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能做的只有茫然的点头。
女人把克洛伊带到了市区的一栋小屋子里,给她准备了一些点心和饮料,但修女一点食欲都没有。
中年女人坐在她身边安慰着她,顺道给她出着主意:“你是哪里人,我可以帮你联系国民警卫队,到时候,你可以让他们帮忙把你带回去。当然,要是能联系到修道院,那就更方便了。”
克洛伊心里乱糟糟的,不吃也不喝也不搭腔。
女人忧愁的唠叨着:“我那孩子比你还要小一些,真希望他在外面不要遇到什么坏人。哎…我那该死的丈夫没离婚之前,一天揍他揍三顿,喝醉酒了也揍,赌钱输了也揍,心情不好还是揍。
这下好了,孩子跑了,能怨谁呢?离婚都迟了,1911年的时候,我家里人都劝我不要嫁给他,可当时我年轻,一头热的就和他结婚了,现在,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女人的嘴巴就像喷泉一样,没完没了的往外喷吐着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怨念。
克洛伊还在想着玛丽和霍法的事情,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陡然站起身。
“您说什呢?”
“嗯?我的那糟糕的丈夫么?”
女人被克洛伊的一惊一乍吓了一大跳。
“不是,前一句,您是几几年嫁给你丈夫的?”
“11年啊…”
“那现在是几几年?”
“1922年啊,你这么激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