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候,周从文才长出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
而且自己在这次“小事件”里汲取了两世都没有过的宝贵的临床经验,百炼成钢的老医生又进步了一点点。
不久后,尿早孕试验的结果也回来了,一切正常。
被一个逗比二货折腾了一早晨,周从文熬了一夜都不累的身子忽然觉得有些倦。
把护士长的儿子送走,他百无聊赖的往回走。
习惯性要背手弓腰,这么走路比较省力,但刚一背手,周从文还是纠正过来。
唉,好累,护士长的儿子还真是个二货。
周从文心里腹诽着。
“从文,一夜没睡累了吧。”沈浪赶过来,走在周从文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完全不知道是自己给了周从文致命一击。
“有点。”周从文淡淡说道,“你昨天休息的好么?”
“一般。”沈浪道,“回家洗漱,饭都没吃,就跟散了架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后来还是我妈拿着笤帚旮瘩进来,说不脱衣服睡觉就整死我。”
“不脱袜子睡觉会来急诊。”周从文飘渺的说了一句。
“我脱衣服躺下,刚要睡着,你猜发生什么了?”沈浪又一次凑到周从文的耳边,神秘兮兮的问道。
“……”周从文对沈浪这种“你猜”的模式深恶痛绝。
“我刚要睡觉,就听楼下的大姐怒吼——你说,到底是什么关系!”沈浪开始八卦昨天回家的事儿。
大半夜的,逼问什么关系,周从文心力交瘁,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能是什么关系。
沈浪沉浸在八卦的世界里难以自拔,“从文,我上初中的时候楼下的两口子刚结婚。我每天都复习到很晚,一有动静就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听。”
“那是你没学医,用听诊器听的更清楚。”周从文随便敷衍了一句。
“我去!”沈浪的眼睛骤然亮成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我怎么没想到听诊器还有这种用处!”
“那是你不知道听诊器的原理,从前……算了。”周从文懒得给沈浪说那些事儿。而且有关于听诊器的段子沈浪肯定知道,甚至很多普通人都知道。
“我今天就把今年发的听诊器带回去。”沈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你好好的找个对象不行么?”周从文无奈的说道,“还用听诊器么?到时候听到你吐,当然要是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我跟你讲,没意思。”沈浪嘿嘿一笑,“以我多年听墙根的经验,最开始的时候叫的山响,后来没几个月就没动静了。再往后是孩子哭闹、两口子吵架、砸东西的声音。”
“……”周从文侧头看了一眼沈浪。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难啊,相见不如怀念么。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沈浪问道。
周从文叹了口气,“你还没说完呢,什么关系,之后呢。”
沈浪怔了一下,顺着周从文结婚的事情回溯了几秒钟,才想起来之前的话题。
“对了,我听到楼下的大姐问——你说,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我忽然就精神了。”
“也可能是初高中的时候形成的心理投射,本来累的不行,但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趴在地板上听。小时候家里是水泥地面,听的可清楚了。前年我家重新装修,铺了地板,听起来有点费事。”
周从文对沈浪真是无可奈何。
任何一个话题都能让他衍生出无数的话题,啰啰嗦嗦、唠唠叨叨,没完没了,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
“说事儿。”
“哦哦哦,然后我就听到楼下的大姐不断逼问是什么关系、什么关系,声音悲痛欲绝。我一点都不困了,心想楼下的大哥估计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被捉了个现行。”
“然后呢?”
“后来我听大姐说,互为相反函数!是相反函数的关系!”
“……”周从文没有笑,而是叹了口气,“沈浪啊,你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听到这种事儿还从床上爬起来,累不累?”
“不累。”沈浪开心的说道,“这是生活,你这种天天泡在医院里的木头不懂。”
“好吧,我知道了。”周从文沉默下去。
他真的有点累了,被护士长的儿子折腾出来的。
沈浪在这件事儿上居功至伟,避免护士长的儿子做无数的检查,被吓个半死最后却还是没有结果的尴尬事情发生。
回到病区,周从文和李庆华说了一下结果,再去治疗室洗手,随后就跑去防火通道抽烟。
自从王成发走了之后,他很少来防火通道。坐在楼梯上,周从文摸出白灵芝,手腕微微一抖,一根烟跳出来。
叼着白灵芝,熟悉的味道弥散在口鼻之间。
周从文把刚刚的事情捋了一遍,总结经验教训。
事情其实很简单,自己的失误在于太过于相信护士长的话,以及对验孕棒的不熟悉。
不过静下来之后,周从文深刻剖析,觉得是自己有点飘了。
重生回来,二世为人,而且还是医疗水平比较落后的2002年,周从文感觉自己站在巅峰鸟瞰众生。
如果不是有老板在,周从文可以说完全碾压这个时代的所有医务工作者。
可却在这么一件小事上翻船,这让周从文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沈浪么,似乎他那颗八卦的心也有点用处,周从文忽然想到沈浪身边燃烧起来的熊熊八卦之火。
以后要更仔细、更认真、更如履薄冰一些。
就在周从文愁苦的时候,也有人很愁苦。
……
帝都,912,全院会诊。
办公室里安静而压抑,作为一名医生,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
不管是术前、术中还是术后,都怕这种谁都不说话,沉默中带着一股子死气的感觉。
黄老坐在正中的位置上,戴着老花镜仔细看着病历上的各种化验回报,邓明坐在他身边。
“说说吧,大家都什么意见。”
半晌后,黄老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便摘掉老花镜,扫了一眼与会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