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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法从未想过,自己在九山宗的第一堂课就要学会打群架。
这情况让郑法很难理解——这完全超过了他对九山宗两脉竞争烈度的预想,也难理解九山宗高层为何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早听说过九山宗两脉有一些不和,但也没想到到了见面就要动手的程度。
庄师兄出去站一会都能和人打起来。
倒是韩奇很习惯的样子。
他站在堂前,脸色激昂,伸出右臂在空中甩来甩去,高声对房内其他人说道:“我等同为一脉,能看到庄师兄孤军奋战么?”
“不能!”
“那好,师弟们,随我前去助阵!”
说完,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庄师兄所在的战场。
随着他奋勇向前的身影,房中有一半人都跑了出去,特别是几个老弟子,那叫一个轻车熟路,一面走一面往外掏符篆,脸上甚至挂着兴奋的笑。
对面好像也来了一些弟子,脸上的表情怎么形容呢——有种我来上课,就是为了这一遭的欣慰。
郑法没有动,他在房间里面观望了一下,主要是观察了一下战斗的惨烈程度。
如果实在打出真火了,他就只能去章师姐那里摇人。
但看了半天,郑法就确定了,这是一场激烈又团结的比斗。
怎么形容呢?
特效很好,损失很小。
声音很大,威力不佳。
两位师兄那是打得手段尽出又点到为止,既保证了比赛的精彩,同时又不伤害参赛人员的人身安全。
郑法这就明白了,这群架在符法阁大概还真是惯例——都快打出水平打出友谊来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没有使用有杀伤性的符咒。
没跟着出门的都是新弟子,他们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都有点不知所措。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人也不傻,知道自己这点修为去凑热闹纯是拖后腿。
郑法想了想,拿出一张符纸,提起笔开始画符。
他画了一张水牢符,然后体内的灵力就消耗得干干净净。
毕竟他就这么点微弱的灵力,之前还练习金甲符消耗了大半。
他将水牢符放在袖子里,在原地开始打坐了起来。
其他人看了他的动作,对视一眼,也纷纷拿出符纸,开始临阵磨枪,不,造枪。
等体内的法力恢复了大概一成,郑法才走出了房门,朝着战场赶去。
……
符法阁上空满是符篆划过带出的流光飞舞,下方的人影纷飞,你来我往,甚是激烈。
再定睛一看,他就看到庄师兄在挨打。
真的在挨打,郑法方才也看得明白,说起抡……论符,庄师兄倒是不输对面那位师兄。
但庄师兄有个最大的劣势——他猪队友太多了。
主要是那些随着韩奇冲出来的新弟子。
刚才郑法就发现了,这次论符日,来庄师兄这边的新弟子有二十位左右——是这次九山宗新弟子的一大半。
想来也是,章师姐名声在外,自然吸引了一大批新弟子。
若在平时,人多当然是好事,但此时就不是。
这群人被韩奇两句话就激励得嗷嗷叫,跟着他一拥而上。
结果到了阵前才发现,自己除了当靶子,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这些人不仅没能成为庄师兄的助力,反而成了他的拖累。
至于对面虽然看起来人少一点,但新弟子的数量反而不多,而老弟子的数量又多两个。
这一增一减之间,他们这方的劣势就更加明显了。
郑法看到庄师兄顶着一张金甲符,挡在一個有些懵逼的新弟子面前,替他挨了一下枯藤符。
用身体挡还不够,他还给另一个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新弟子加了个金甲。
主攻又主防,看着就很忙。
郑法见此,高声喊道;“手里没有符篆的,都往后退!”
那些有点像无头苍蝇一样的新弟子一听这话,终于从混乱中醒悟,开始往后跑。
这个时候,房间里其他画好符的新弟子也跑了出来,他们手中的符篆虽然刚刚画出来,数量少威力又小。
但也是一股生力军,迅速帮庄师兄这一方稳住了阵脚。
郑法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蹲在了人群后面,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猥琐的身影蹲在他前面,脑袋一探一探地往前面看。
“……你刚刚不是冲得挺快的么?”
他看着韩奇,满脸不解。
刚刚你叫得那么响,冲得那么猛,我以为你要身先士卒来着。
结果你蹲在这里?
“咳……”韩奇直起腰,脸色微微有些红:“这……你是新来的不明白,我这是战术!明显我们落了下风,我只有寻找机会,等着对方露出破绽,到时候再奇兵突出,底定战局!”
“是么?”郑法怀疑地看着他。
“当然!”韩奇昂着头说道:“不对,师弟你怎么也在这?”
“寻找战机,等对方露出破绽,再奇兵突出!”
“……”
郑法真不是在反讽韩奇。
他手里就一张符,当然要看好机会再扔。
此时庄师兄也算是扳回了一丝劣势,但依旧处在下风。
郑法看明白了——庄师兄没符了。
特别是金甲符这种偏防御的符篆,他方才为了保护这些新弟子,一下子用了几张,现在大概是捉襟见肘。
失去了防御能力,庄师兄就束手束脚了起来。
反观对面那位师兄就渐渐地掌握了这比斗的主动权,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一幕让郑法深刻感受到,没钱就是没底气,放在哪个世界都是绝对的真理……
随着符篆储备渐渐见底,郑法看到庄师兄已经有落败的迹象——对方的师兄甩出了一道水牢符,而庄师兄已经没有符篆可以挡住这一击。
果然,庄师兄被一道巨大的水柱包裹,这水柱似乎极为粘稠,缠绕着庄师兄,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挣扎中失去力气。
对方那位师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攥着符篆的手渐渐松开,护着他周身的金甲也渐渐消失——毕竟一张金甲符也挺贵的。
他略带些得意的朝着瘫软在地的庄师兄问道:
“师弟,这水牢符的滋味可好受?”
一道同样的水柱回答了他。
等水柱消失之后,他倒在地上,惊疑地看着四周喊道:“哪位师兄暗箭伤人?”
见没人应答,他又咬着牙对庄师兄说道:“姓庄的,你以多欺少?”
庄师兄一脸懵:“我……我没有……”
“伱还自诩君子,居然也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呸!”
这师兄大概是气急了,逮着他就骂。
“我真没有!”
“方才那玄品水牢符是谁放的?”
“……”
“师弟,你不回答下?”郑法身边,韩奇脸色古怪,朝着他问道。
“他又没叫我。”
“?”
“他喊师兄呢,我是师弟,别乱了上下尊卑。”
“……”
看着倒在地上,被骂的无法还嘴,疑惑中带着不解,不解中又带着一丝自我怀疑的庄师兄。
韩奇抿了抿嘴,干巴巴地开口道:“师弟,我承认我在船上,是有那么一些放肆……”
……
“你等在干什么?”
符法阁外的天空中闪过一道流光,一个黑衣中年道士落到了郑法他们面前。
院门外还跑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师兄。
“完了!戒律堂的师叔!”
一旁的韩奇小声嘀咕道。
“戒律堂?”郑法一愣:“难道咱们九山宗禁止私斗?”
这就有点离谱了。
大家打得这么熟练,搞半天是违法的?
“那倒不是,只要没人受伤,就不违背戒律。”韩奇解释道:“只是戒律堂的首座是庞真人,所以咱们经常吃点亏。”
懂了,对方摇人了。
“那咱们?”
“章师姐的师父黄真人,执掌庶务阁。”
郑法想起来当初那个在庶务阁中极为客气的中年人。
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原来真是自家人。
那中年道士一落地,先看了看两边弟子的是否有人受伤。
倒是有:郑法他们这方有个弟子太过兴奋,冲得太猛,崴了脚。
但由于老弟子丰富的斗殴经验,新弟子孱弱的符道修为,整体来讲这次斗殴的结果还是很完美的——基本上可以说是白打一场。
“谁跟我说说,你俩为什么打起来?”这中年道士也没轻飘飘放过这事,而是沉着脸说道:“这群新弟子刚刚入门,正是好好教导的时候,你们两人身为师兄,如此作为,怎堪表率?”
庄师兄沉默着低头,不开口。
倒是对面那位师兄开口了:“我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一个师弟的情况,就被这位庄师弟训斥了一番。”
“然后你等就打起来了?”
“对,我就多说了两句,庄师弟就出手了。”
“禀告师叔。”庄师兄忍不住开口道:“李师兄言行无状,话里话外还有辱及章师姐和那位师弟的清白……”
“那也不是你出手的理由!”戒律堂师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朝着他问道:“是哪位师弟,让你这么维护?”
庄师兄抿着嘴不说话。
倒是李师兄像是告状一样,开口道:“是那位郑法师弟。”
“那个郑法?”戒律堂师叔脸上闪过恍然。
郑法一愣,看了看庄师兄,没想到这人是因为自己出手。
此时,大概那位戒律堂师叔也问清楚了谁是郑法,看向他的眼神颇有些不善。
郑法也判断不了这其中有多少是两脉之间的纷争,又有多少是因为这场比斗。
还有多少是因为听过他的天赋。
就在这师叔沉着脸想要对着郑法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郑法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倒要听听,这位师弟说我什么了。”
郑法望向身后,章师姐俏丽的身影站在他背后,刚好堵住了师叔看起来想要训斥的嘴。
嗯,他的脸色好像有点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