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暖阳

鲜血将积雪浸染，给城堡戴上一顶红帽。

一夜混乱过后，执法队长兼巡夜官卡迪尔带着执法小队姗姗来迟，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猎人公会的会长凯迪。

昨夜的动静很大，永夜教堂的值夜者们围住了战神教会的教堂，城主府有非凡者刺杀梅拉德城主。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各家各户仍然门窗紧闭，往日热闹的集市也格外萧条下来。

梅拉德的头颅被西德砍下，挂在城主府的旗杆上，那原本是悬挂梅恩家族旗帜的地方。

这枚头颅让大部分效忠城主的士兵都“冷静”下来，扔下武器放弃了抵抗。梅拉德用威严和强权来统治部下，这在他生前很好用。而一旦他本人死亡，这份统治瞬间就土崩瓦解，没有几个人还愿意为他效力。

卡迪尔从悬挂梅拉德头颅的旗杆旁走过，他目光复杂地看了那熟悉的面孔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城堡。

凯迪落后他半个身位，神态自然地走过染血的城堡前门。

莫妮卡和艾莉丝为两人引了一小段路，几人进入一楼最大的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雪狼帮的帮主芭尔拉，黑夜教会主教赛诺，战神教会司祭凡登都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卡迪尔先是对坐在首位的诺文欠身致意，又朝着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自觉坐在了左手边第三个位置。

凯迪则笑眯眯地在他的身边坐下。

诺文今天换了一身雪白的铠甲，是从伯爵仓库里找到的存货，九成新，穿上去自有一种威仪感。他坐在首位，目光从众人脸上看去，满意地点点头：“所有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梅拉德死后，米尔内城应有的新秩序了。”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

“这位是？”诺文看向坐在赛诺旁边，穿着祭司长袍的教士。

赛诺朝诺文介绍道：“这是战神教会的司祭，凡登教士。战神教会的主教马歇尔·卡迪斯与城主梅拉德勾结，妄图对我国教会、公会组织进行非法入侵、破坏和颠覆，造成巨大损失。

马歇尔·卡迪斯本人已被教会逮捕，后续将会送回王国判处。按照条例，凡登司祭将继承他的位置，成为新的主教。”

凡登连忙站起，表示自己将会积极配合黑夜教会、猎人公会的工作，将米尔内城的秩序稳固好。

‘黑夜教会对战神教会力量的渗透比我想象得还要深入，竟然如此轻松就拿下了一位主教。

而且，赛诺作为黑夜教会的主教，竟然能决定战神教会主教位置的归属。’

诺文心中有些惊讶，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朝着凡登点点头，表示认可。

“梅拉德作为本地城主，竟然暗中替邪教徒做事，与邪教组织玫瑰教派、万物终灭会达成了众多肮脏的交易。”诺文凛然道：“他犯下的种种罪行触目惊心，简直是贵族的耻辱，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一名领主应有的责任。”

西德和尤切维德压着一名身穿红衣的男人走上前。男人的脸上、胳膊上都有刀痕，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是替梅拉德与邪教联系的线人，就让他说说梅拉德伯爵都做过什么好事吧！”

红衣男咽了口吐沫，哆哆嗦嗦地把他为伯爵办过的丑事一一道出。

贩卖人口、参加血祭、倒卖黄金、为邪教传递消息......

即便是已经事先听过一遍，诺文心中还是对伯爵的所作所为有些吃惊。

与会的众人也纷纷变了脸色，厉声谴责伯爵的残忍行径。

诺文等他们分别说了一阵，尤其注意观察着卡迪尔的言行。

在发现后者并没有表现出愤懑的情绪后，才开口道：“大家讲的都很好，鉴于伯爵的行为超出了王国和帝国可以容纳的极限，我建议剥夺伯爵的所有荣誉头衔，”

他的目光看向卡迪尔。

卡迪尔紧绷着脸，目光坦然地同诺文对视。

“并将爵位从伯爵一脉移除，交由公正正直的卡迪尔骑士来继承。”

“同意。”

“同意。”

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有准备，纷纷表示赞同，其中又以凯迪会长最为高兴。

“米尔内城的雅库人占比最高，但雅库人在上层却缺少发声的渠道。在我看来，这实在是一件不稳妥的事情。

雪狼帮的芭尔拉女士在雅库民众中享有良好的声誉，深受雅库人的信赖，本身又具备很强能力，城主不妨考虑征用她做你的骑士长。

想必这一举动能让你赢得大部分雅库人的支持。”

诺文笑吟吟地看向卡迪尔。

“能够邀请到芭尔拉女士担任我的骑士长，是我的荣幸。”卡迪尔面不改色地答应下来。

“很好，到芭尔拉女士有什么想说的吗？”

芭尔拉身着长裙，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朝卡迪尔磕磕绊绊地行了骑士礼，“卡迪尔先生，芭尔拉愿为您效劳。”

卡迪尔走上前将她扶起，算是接受她的效忠。

“诺文大人。”芭尔拉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说道：“我很高兴您能将目光投向底层的雅库人身上，这是几百年都没有过的事情。我们雅库人愿意世世代代感谢您的慈悲善良。

但我想，除了进入市政厅从政以及成为骑士的权利，雅库人更需要得到心理的救赎。”

她再度跪下，语气诚恳地说道：“请您允许雅库人恢复自己的信仰，在城里建立我们的雪神教堂。

如您答应我的请求，那么全体雅库人都将为您效忠，米尔内城将成为地上的神国，您将是我们新的圣者。”

赛诺和凡登同时变了脸色，连忙高声阻止：“不可！诺文先生，雪神不是各国认可的正神信仰，若是同意雪神信徒在北方传教，恐怕会引来神明的注视啊！”

凯迪也是连连摇头，不敢赞同。

诺文有一瞬间被芭尔拉的言语所动摇，有些心动她所描述的那副场景。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这只是他和雪神教会的一次交易。即便他真同意建立雪神教堂，真正会发展壮大的也会是雪神教会，他并不能从中获得太多的好处。

更何况，依照目前的情况，他是很难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起来吧，芭尔拉。建立教堂的事情可以等时机成熟再讨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诺文轻咳一声，“米尔内的秩序需要各位共同维护，相比起信仰上的争执，我更希望大家能多一些包容。

梅拉德伯爵的黑暗专权统治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公平、更开放、更和谐的新市政厅。我们会容纳更多元的信仰、民族乃至种族，在荒凉的北境上开垦出绿油油的农田，种出多彩的花朵。

让民众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笑容，这才是每一个统治者最应该思考的事。

我相信，只要在座的人能团结一心前进，米尔内城一定会进入一个前景更加光明的时代。”

室外的阳光金灿灿地照进室内，披洒在每一个微笑鼓掌的人身上。

那阳光照在一手高举向天的诺文头顶，仿佛给他镀上一层金光。

多年后，这一幕画面被知名画师临摹在米尔内城的城墙上，被世世代代的雅库人观摩欣赏。

而诺文在这次会议上的讲话，被称为“北境宣言”记载在历史书上，成为雅库人民族独立开端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