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恩丁巢都世界

恩丁巢都世界。

赫克斯和他的队友们隐藏在阿瑞梭莎巢都和提斯泰克巢都的交界处的一个废弃定居点里。这里潮湿、恶臭、破烂，而且到处都有啮齿动物钻来钻去，令人难以忍受。

但是他们别无办法。

降临战锤40K宇宙这两个月以来，他们所获得的通讯设备里就一直充斥着莫名其妙的音爆干扰，音爆听着像是某种未知语言所发出的怒吼，时不时会占用通讯频段。巢都的居民们都在传那是所谓“野兽”――这个小道消息是从行星总督府邸传出来的。

音爆干扰通讯，导致轮回者们无法联系彼此。而在巢都世界这种地方，失联，迷路，分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他们不能离得太远，只能聚在这个窝点里面。

“这该死的酸雨什么时候能停？”

一个轮回者抬头看着铺着防雨布还在不断滴答着雨滴的窝棚，抱怨说道：

“我真是受够这操蛋的地方了，太变态了，什么人会设定出这种星球？真想给它妈的来场生化危机，彻底净化一下。”

旁边躺着的队友懒洋洋附和道：

“你还别说，我也想这么干，反正人类帝国据说拥有两百万个世界，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真要让大爷我不爽了，直接释放所有生化病毒。我累了，毁灭吧。”

“别开这种玩笑。”

一个两米五的高大身影说道：

“别忘了梅尔维尔大人的交代，我们不能搞出太大动静，不要引起那个人的注意，这个轮回世界乃是他的老巢，我们悄悄布局慢慢发展，忍耐一下，不要急于一时。”

“你也太谨慎了，赫克斯。”

他的队友闻言嗤笑一声说道：

“你知道两百万个世界是什么概念吗？别说他只是个星际战士的战团长，他妈的他就是帝皇本人，他也管不过来这么多的星球。你把他想象得太厉害了，放轻松点。”

赫克斯沉默着没有说话。

巨大宽厚的背影藏在阴影里。

尽管他的这具超人身躯的改造技术就来自于眼下这个宇宙，但是严格来说，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轮回新人而已。他在进入轮回世界之前就没多少社会阅历，他也没有经历过很多个轮回世界，他的经验不如他的队友老道。社团选中了他，仅仅只是因为符合改造手术的性别年龄的要求罢了。

所以对于队友的话，赫克斯很少会去反驳。他也知道，虽然他在理论上是这个团队里面最强的人，可是在一部分队友眼里，他只是一个侥幸挺过了改造手术的幸运男孩。轮回世界某些时候，经验和智谋远比自身实力更加重要――赫克斯也认同这一点。

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的无赖作风，甚至对于制造生化危机已经形成某种路径依赖……没错，他们就是完美人类。

至于完美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则和社团领袖门罗梅尔维尔一项秘密计划有关。完美人类的高层们反思自己在和青山的斗争中屡屡落于下风的原因时，得出一个结论：关键在于某个该死的变种人轮回者。

数个轮回之前，青山偶然进入被完美人类用作养蛊的试验场和培养皿的生化危机电影宇宙，把里面搅了个天翻地覆。

完美人类事后评估分析，其实青山可汗当时没有造成多大破坏，他摧毁了几个留在地表上的观察据点，销毁掉了一些实验数据，但是这些全都无关紧要。真正要命的是，他带走了一项很重要的社团资产：

被关押的变种人赫胥黎。

赫胥黎的X基因和达尔文的一样，超级适应，任何病毒注入他的体内身体自动产生对应抗体。这让完美人类最擅长的甚至已经形成了路径依赖的那个掀桌手段――生化危机，一下子失去了作用，这在之后漫威电影宇宙里的冲突之中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门罗事后反思：既然青山可以来到我的生化危机电影宇宙来搞破坏，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到他的战锤40K宇宙搞破坏呢？尤其是他最满意的量产作品――塔罗斯型暴君，在正面对决之中被全新全异星际战士爆得体无完肤以后，门罗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也要去战锤40K宇宙。

我也要搞星际战士。

于是，完美人类通过种种办法，派遣高级玩家小队悄悄进入战锤40K宇宙尝试猎杀落单混沌星际战士，或者直接收购其他玩家所获得的基因种子，几经周折耗费巨大财力人力物力，总算搞到九枚基因种子。

因为并不了解星际战士改造手术流程，查阅了大量的战锤40K宇宙设定资料，外加浪费整整八枚种子以后，完美人类总算培育出了一批合格器官，并且成功植入一名精心挑选出的年轻男性低级社团成员体内，制造出了属于完美人类的第一个星际战士：

阿拉雅克赫克斯。

“你知道吗，赫克斯？”

赫克斯犹记得，手术成功之时，门罗老大是这样意味深长地对自己说的：

“我不相信上帝，但是你的出现确实颇有一些天意。我们唯一一次侥幸成功了的实验，所诞生的那个星际战士，使用的恰恰是最适配我们完美人类的那颗基因种子。”

改造手术成功以后，疯狂的门罗，丝毫不顾茉伊拉罗宾森等人反对，坚持要在这个星际战士身上进行病毒感染试验。

然而神奇的是，无论T病毒、C病毒、G病毒，还是深渊病毒、始祖病毒，维罗妮卡病毒，注入体内以后，既没有让这个星际战士获得额外强化，但也没有让他变成变异丧尸怪物，病毒既没有被星际战士免疫系统杀死，也没改变他的基因序列，而是进入了一种潜伏期似的奇妙共存状态之中。

门罗对此产生一种猜测：

或许因为这个星际战士基因种子，来自于曾经被评价为抗打击能力、恢复力、适应力、韧性和耐力最强大的那个军团：

第十四军团，死亡守卫。

此时，破烂的窝棚里，头顶阴云浓密如铅一般，腐蚀性的酸雨还在滴滴答答落下，顺着帐篷汇聚成为水流归入缝隙里。

赫克斯盘坐在窝棚下，目光凝视眼前斑斓的水。他可以看到远处蜂巢城市的轮廓，披着薄雾的巨大的城市，矗立在那被污染的海中。巢都的岛基被埋在化学制品所混合的鸡尾酒里，这就是恩丁所谓的海洋。

潮湿的空气里挥发着刺鼻的味道，赫克斯的队友时不时地就会咳嗽两声，或者吐出一口黄色浓痰，以此缓解咽喉和肺部的不适。赫克斯平静地呼吸着这里的有毒污染空气，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咳…呸，真不愧是死亡守卫。”

一个队友咳完痰后阴阳怪气地道。

赫克斯默默坐在地上没有理会他。

他正看着属性面板里的那个选项：

【世界之锚X1】

赫克斯想起了门罗老大的交代：

“给你这枚世界之锚，我要你扎根在那里。不要急于在一两个剧情线大事件期间取得什么成果，隐藏自己，慢慢发展。青山可汗当年区区一个轮回新人，都能单枪匹马地在战锤40宇宙混成阿斯塔特的战团长。你有整个社团在你背后支持，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不要让我失望，阿拉雅克。”

赫克斯默默握紧了拳头。

作为一名星际战士，目前他连一套动力盔甲都没有，确实没资格在这个残酷的轮回世界里大展拳脚，只能暂时蛰伏起来。

“我估摸着，这一次的剧情线大事件，和这个所谓的‘野兽’有点关系。”

一个轮回者躺在地上开口道。

“这还用你来说，巢都到处都在传言，是个人都看出来了，百分之百。”

旁边一人不屑地啐了一口道。

此时另外一个队友正在旁边努力调试通讯设备，耳机里的杂音始终没有消失，无论切换哪个频道依然那么嘈杂，而且这种嘈杂似乎还在加强，隐隐约约有发展成音爆的趋势，队友有些恼火地砸了两下设备。

“轰隆……噗咚！”

众人屁股下的大地忽然震了一下。

所有轮回者瞬间紧张地站了起来。

“你他娘的干了什么？”

有人看向那个砸设备的玩家。

“我就只是……锤了它两下啊。”

这人一脸无辜地摊开了双手。

“轰隆隆隆隆！”

脚下地面更加剧烈地震起来。

窝棚都快要在抖动之中散架。

轮回者们纷纷抓住身边物体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一个社团成员指着天空大喊。

完美人类众人一齐抬头看去。

此时，阴云消散，一轮新的月亮正在巢都世界恩丁上空缓缓升起，一个黑色的难以想象的东西，丑陋地高悬于星球之上。

它坑坑洼洼的表面使它看上去好像有一张畸形的脸：两只眼睛，一只大一只小，还有如同鼻子般的弯曲山谷，这个造型颇有一些滑稽古怪感觉。下面则是闪烁着的巨大金属下巴，和月亮庞大的体型相配――赫克斯曾经在资料里看见过这种金属装置，欧克兽人通常用它们来替代被撕下的下巴。

“噗嗤……不是。”

有一个轮回者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东西怎么长得这么搞笑。”

不同于巢都里惊慌失措的居民们，作为穿梭于多元宇宙的轮回者，见多识广不会轻易地被天空中的异象吓倒，反而望着那颗造型不是那么严肃的人造天体笑了起来。

大小眼，歪鼻子，宽下巴。

滑稽得不太像一个战争机器。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那颗月亮上的金属下巴正在慢慢下移，就像张开嘴巴那样，露出了里面黑洞洞的发射井。原来那个金属下巴相当于是一扇舱门，用来遮挡井口。

接着，轮回者们的笑容消失了。

一枚接一枚的陨石从井口里吐出。

肉眼能看见的细小陨石，当它落到头顶的时候，就变成了遮天蔽日的巨大火球，裹挟着轰隆隆的风声和呼啸。那一瞬间轮回者们仿佛看见天穹塌下来了，滑稽搞笑的人造月亮带来了末日毁灭般的灾难景象。

“法克，跑跑跑，快跑啊！”

这一刻轮回者和巢都居民没区别了。

赫克斯看着炽红的陨石，数不胜数，从天而降，苍穹就像尘土飞扬的破茅草屋顶，空气因为震荡的声波而颤抖。赫克斯吃力地在震动中保持身体平衡，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地表重力正在紊乱，地震来了。

那么海啸还会远吗？

阿瑞梭莎巢都和提斯泰克巢都是恩丁巢都世界最庞大的两座巢城，高高的海堤可以阻止巨大的潮波造成损害。然而在紊乱而不可控的重力面前，这些千百年不断加固过的设施都像豆腐渣工程一样脆弱。颤抖的海床和喷涌的地热，掀起无边滔天巨浪，早在陨石落地之前就推翻了阿瑞梭莎巢都。

轮回者们都在拼了命地朝着高处奔跑，然而却赶不上平面上涨的速度。因为自身太过渺小，以至于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城市在下沉还是海平面在上升。浮桥和棚屋都被碾碎了，和野草纠缠在一起。巢都墙面被淹没得只漏出了头顶，众人刚被卷入水中，转眼又被奔涌而来的水流狠狠冲回岸上。

“噗通！”“噗通！”“噗通！”

身后接连不断响起落水声音。

回头再看那些飞溅水流，赫克斯忽然意识到，水里面的东西并不都是被冲走的基石，而是他妈的装甲空投舱！赫克斯眼看着那些装着引擎的小行星和垃圾舱带着它们那狂暴的异形乘客直直撞入波涛之下。一场压倒性的入侵来了，不请自来的异形落入了巢都海洋，绿色怪物顷刻布满整片海面。

巢都的尖塔和墙面摇摇欲坠，轮回者们环顾四周却不知道该向哪里逃命。因为重力风暴，潮汐变得极其的不稳定，刚刚汹涌冲上了巢都墙面的海潮水流，随即又以更快速度向后退去，退到比之前海平面更低的地方，甚至在娟娟细流中露出大片浅滩。

而在浅滩上面，则是成百上千的冲出海面的欧克兽人大块头们。它们皮肤湿透眼睛血红，水珠挂在紧绷的肌肉上，眼里暗藏着毫无理智的异形之怒。它们攀爬上岸蜂拥而至，爬上摇晃的塔楼和凸起的外墙。

它们争先恐后地用爪子、手臂和牙齿，就像蚂蚁一样往上攀爬，像是由绿色血肉构成的喷泉，沿着巢都墙壁向上喷薄蔓延。放眼望去还有更多绿皮暴徒以及穿着由活塞和护板构成的装甲的兽人首领。它们爬上去后便朝人群扫射开火，发出咆哮怒吼。

“Waaaaaaaaaagh！！！”

赫克斯和他的队友们此刻正在拼命朝着巢都方向跑去，好在地表上的兽人登陆部队主攻方向都是两座巢城，没有过多理会这个郊外的定居点。然而为了不被战斗月亮掀起来的海啸淹没，众人不得不朝着位置更高的地方跑去，他们还是只能进入巢都。

这就又和兽人的军队撞上了。

轮回者们顺着一道坍塌了的高大围墙翻进巢城里面躲避外面翻腾上升着的污水海洋，刚刚众人先被退潮卷走吞没然后又被涌潮冲回吐出，此时浑身湿淋淋的，化学制品所组成的海水让他们的皮肤奇痒难耐，却顾不上用手去挠。赫克斯倒是毫无感觉。

进入城市后的轮回者们绝望发现：建筑群里到处都是绿色野兽。赫克斯能看到它们的鲜血，它们的獠牙，还有它们那亟待释放的破坏欲望。它们粉碎周围一切事物，就像一条拐弯的河，兽群沿着道路朝着他们走来，上百头兽人发出闷雷般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兽人举起了他们长短不一的枪械扫射。

轮回者们也不甘示弱地各显神通回击。

一个玩家右臂骤然异化膨大，金属色泽的骨骼利爪突破皮肉迸裂而出，变成暴君同款巨型手臂，然后抡起巨臂横扫就把三个兽人小子砸飞出去，反手一抓又把一个兽人硕大脑袋“啪叽”一声按在掌心捏爆。子弹射在这条巨臂上面发出皮革般的闷响。

另外一个玩家被兽人的子弹命中，身体没有飙出鲜血却露出了几个黑色贯穿洞口。接着他的身体在顷刻间坍塌，化作卡杜蠕虫所组成的黑色颗粒旋风，包围席卷一个兽人小子，几秒钟内就把兽人吞噬殆尽只剩下了一具骨骼，然后轰然散架碎成一地。

几个兽人拎起了火焰喷射器。

几股钷素火焰交叉射了过来。

黑色旋风迅速重新组成人形，然后在尖叫中奔跑逃离，身后还有不少黑色颗粒在火焰中燃烧掉落，他的身体变得更小。

“嗡嗡嗡……”

赫克斯抬头看向天空。

在他们的头顶，行星防御部队的瓦尔基里运输机和雷电重型战斗机在巢都的上空盘旋，并与敌人交火。紧接着一个巨大的东西穿透了城市的外壳，将不幸撞上它的飞机变成了一个大火球，一坨坠落的残骸。

兽人的空投舱还在不断落下。

两栖登陆艇在更远的化学品海岸撞碎了巢都的堤坝，船头激起浪花。堤坝堡垒垛孔里面不断亮起刺眼红色激光，射向那些从船舱里跳下来的绿皮。红色激光轻易洞穿绿色肌肉，前排兽人接连倒下，但是没能阻止它们。在恐慌和尖叫的吸引下，兽人攀上堡垒开始屠杀，砍断人类的四肢和身躯。

激光武器火力全开，巢都内圈形成一片闪烁光环。行星防御部队的士兵暂时守住了阵地，电池已经烫得不能触摸。兽人的拼凑盔甲和结实肌肉被红色光线的密集帷幕给穿透，遍地是布满皱纹的尸体，灼热还冒着烟。但是它们并不在乎，踩在同族的尸体上，彼此用爪子拉扯着，依旧兴奋嘶吼。

赫克斯看到这一幕已然明白。

巢都世界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

此时，亚空间里。

白色疤痕军团舰队正在航行。

肃正号战列舰的会议室里。

针对恩丁巢都世界上空可能会出现的那颗战斗月亮，战团长们正在进行战术推演。他们围在战略台前不断比划不停争吵，看着全息投影里的假想战斗月亮提出各种战术构想。有人倾向于跳帮登陆，有人倾向于舰炮对轰，有人提出了使用灭绝令武器……众人集思广益剔除掉了很多不靠谱的方案。

傅青海一个人靠坐在首位上。

面前两排战团长们正在激烈争论。

他的目光却失去了焦距开始放空。

“恩丁，恩丁巢都世界……”

傅青海口中低声喃喃自语着：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猛地，他突然回想起来了。

一个前世扫过了一眼的词条。

一个LEX上的豆腐块短篇介绍：

人类帝国惯用的三种灭绝令武器：莫达利斯大气导弹、双极旋风鱼雷、病毒炸弹，其中病毒炸弹制造技术已经遗失。而在恩丁巢都世界上面，还保留有一枚远征时期留下来的病毒炸弹。野兽战争期间，兽人入侵恩丁，行星总督引爆这枚病毒炸弹来和兽人同归于尽，但杀死的人类远远超过兽人。

原来就是这个“恩丁巢都世界”！

“恩丁绝对不能陷落！”

傅青海一巴掌猛拍桌子起身。

所有战团长全都停下了争执。

转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青山可汗。

“恩丁巢都世界绝不能被兽人占领。”

傅青海双手撑在桌面上看向众人。

面色严肃目光锐利一字一句说道：

“我们必须确保巢都完好无损。”

“把这个要求列入作战方案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