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身后万千灯火,没有她的归处

陆西音也跟着离开了虹港一号，她拦了辆车冲回陆家。

陆卓和赵敏刚躺下被吵醒，语气带着责怪，“半夜有什么急事？这么急急忙忙回来。”

陆西音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们，“爸妈心里面也知道，我没事是不会回家的。”

赵敏：“突然阴阳怪气得做什么？”

“爸妈，你们老实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可以跟李淮左相亲？”

闻言，陆卓脸色一沉，赵敏比较憋不住，担忧地问：“怎么了？秦家发现了？”

陆西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心头涌上来的不知是失落还是绝望，“所以你们真的给秦宅的管家塞钱，让人家把我的资料递给秦太太？”

还两千多人的工程公司，她说怎么从来没听陆父提过，原来都是假的……

陆卓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爸妈也是想让你找个好归宿，这不歪打正着，你跟淮左不也是看对眼了才结婚的。”

陆西音指尖发凉，又似在发颤，“是为了给我找个好归宿，还是爸想给自己的公司找棵大树傍着好乘凉？！”

陆卓脸色难看，气得音量都高了不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还要求什么？嫁进秦家你还不知足吗？你当了几天豪门少奶奶回家就开始跟我大呼小叫！还不是秦家给你的底气！”

陆西音明明觉得自己现在气到发抖，心痛到想落泪，可她又莫名笑出来了。

她红着眼睛，笑得自嘲又凄凉。

“我当然没有底气！我没读名牌大学我没出人头地，所以我不配跟你理论，也不配回这个家！我从小到大都不敢要求过什么，因为无论我要什么你们会有附加条件，参加艺考要进尖子班，想要学费就得听你们的安排去京城念大学，想要借钱买房子就得去相亲。”

陆卓也动怒了，“我做着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从小到大我让你选的哪一条路不是为了你以后更好·····”

“为你好”三个字像是触碰到了陆西音的雷区，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歇斯底里地把这些年所有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都是为我好！让我去京大念书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跟别人炫耀你有一个高学历的女儿？让我继续留在一个被上司性骚扰的公司是为我好，还是为了跟别人炫耀你女儿是知名公司的设计师！”

“只要我有一点没有顺着你们的意思去做，你们就会数落我打击我，甚至用断绝关系来逼我低头，我没有按照你们给我的设定来当你们的女儿，好像我就不配当你们的女儿。”

那双通红的眼眶盈透着水光看向他们，尽是悲凉，“爸妈，我对你们来说，就只是一件商品而已是吗？”

为什么就连她的恋爱和婚姻都要被操控，都要用来去换取利益······

赵敏：“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

“我没让你生我！”陆西音情绪失控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悲痛，“妈，我当你们的女儿也不是我可以选的。”

“你······”

赵敏被她气得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陆卓伸手扶着她。

陆西音却不为所动，她早就对这个家不抱期待了，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一天。

“我跟李淮左不会有婚礼了，我们准备离婚，以后别再打着秦家的名义出去，也不要再拿人家任何东西，因为我签了婚前协议，你们拿的每一分都有可能被秦家告上法庭。”

陆家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夸过陆西音孝顺，因为她从小就乖巧听话，唯一一次真正忤逆家里是为了画画，爸妈很生气，她虽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也对家里心怀愧疚，所以她开始花心思地去讨好他们，生日逢年过节尽管会遭受陆父的冷脸，也一定准时发祝福发红包送礼物，每次回家也会买很多东西哄他们开心。

家？没有人回家会像她这样，绕路去买水果和茶叶才敢回来，做得比客人还要周到。

久而久之，她才醒悟过来，父母没那么爱自己，她自己也一样。孝顺并不是爱，她跟爸妈之间已经没有“爱”了。

陆西音离开陆家，走到小区门口才发现眼泪已经模糊了前路的方向。

她抹了一把眼泪，站在路口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身前白雾茫茫，身后万千灯火，都没有她的归处。

-

最后，她回了申南玫瑰园，这个她租下来的房子更像她的家。

刚出电梯，就碰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跟一个老太太从她的房子出来。

老太太碎碎念：“你们的佣金也太高了吧？我着急出手已经降价了，佣金能不能便宜······”

老太太抬头看到她，脸上顿时愤怒，“你还好意思出现，骗我回国然后就失联！”

“还有你那个妈！我给她打了两天电话就是拖着不过来签合同！我说小姑娘你买不起就算了，我又没说过你，我一把年纪你干嘛骗我折腾大老远坐飞机·······”

陆西音才想起来她前段时间把买房的事托给了赵敏，钱也都给了她，如今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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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糟糕透了，她就只是想有个自己的窝，就只是想要个安定的居所，可以安心地在里面画画，为什么会这么难？

到底是对不住人家房东老太太，她想到开口道歉，结果一出声，压抑的情绪也绷不住地溃堤。

“对不起，我买不起了，真的很对不起……浪费你的时间……”

看着突然崩溃大哭的陆西音，房东老太太和中介小哥也有点懵了。

中介小哥感觉这房子估计还没处理好收尾，“呃·····要不您处理好再挂出去吧。”

然后他坐电梯走了。

房东老太太叫都叫不住。

陆西音是真的觉得抱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弯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会尽快搬出去，剩下的房租就算是我的补偿······”

房东老太太看着她止不住地掉泪，虽然是应该道歉，但也不用这么悲壮吧……

“行了行了，我···下次注意就行，买不起就别给我打电话。”

陆西音很努力地收住眼泪，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郑重道：“真的对不起，我这两天会收拾好搬出去的，您安心挂出去吧。”

房东老太太打量着她，大半夜还穿着家居服，好像是被人赶出来的，这个房子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

“那你···要搬去哪里？”

陆西音顿了顿，是啊，她能搬去哪里？钱都给了赵敏，她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您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的。”

“你······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你没地方去继续租就好啦。”

陆西音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眼睛红肿，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老太太都于心不忍。

“不跟你说了，我儿子还在下面等我去机场呢，记得准时交租！”

陆西音抹掉脸上的泪水，低头轻声道：“谢谢。”

房东老太太看她一脸隐忍的样子，又怕她哭，“哎呀别谢了，回去吧，把门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