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ein大楼地下车库,西装革履的男人松了松领带,目不转睛地盯着腕表,时针停在下午六点。
“开车!”
牧楚启动黑色迈巴赫驶出车库。
下午,陆西音破天荒地打电话叫他回家吃饭,还吩咐说不用回去太早,跟平时一样就行。
李淮左五点半就下来车库等着,牧楚也搞不清楚他想干嘛,反正事情扯上陆西音,小少爷整个人就不太正常。
申城的夏日,大雨就跟奶奶的洗脚水一样,说倒就倒。
乌云压向城市与海岸,路灯摇曳,模糊了归家的车辆。
晚上七点,李淮左才回到虹港一号,他换着鞋就闻到屋里飘来的饭香。
他走进餐厅,陆西音刚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你回来了?刚好可以准备吃饭了。”
李淮左诧异:“你做饭?”
“嗯,你去洗手吧,准备开饭了。”
烧汁鲍鱼,芦笋虾仁,鹿茸菌炒肉,清炒西兰花。
全是李淮左喜欢的菜类,一看就是特意花了心思的。
可是他不敢高兴,就像你本来犯了错,老师居然还给你奖励,天底下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他去洗手瞥见客厅角落有一箱打包好的东西,连忙大迈几步走到书房,看到她的画板和电脑还在,又偷偷松了口气。
他洗完手出来,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做饭?”
陆西音装好饭递给他,自然地回答:“我哥的事我知道了。”
李淮左心里暗叫不妙,没想过能瞒她,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可是跟陆西音交代清楚就要着手把陆东升弄出来,他私心想让他在里面多待两天反省反省。
陆西音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想着给你做顿饭,我刚才尝了一下,味道还可以。”
李淮左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松下来,“早说。”
吓死他,还以为是最后的晚餐,
陆西音盯着他的额头,“你的头,还疼么?”
她最近对自己太冷淡了,比白开水都淡,眼里根本看不到他,如今一句温柔问候就足以让李淮左笑得一脸不值钱。
他唇角扬起一丝得意,“虽然我也想卖卖惨,但今天刚去医院,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陆西音点点头:“那就好。”
屋外,暴雨如注。
屋内,两人安静地吃着饭。
李淮左主动开口:“待会我给老墨打个电话,让他找人把你哥放出来。”
“不用了,犯错就要受到惩罚,他那么大的人了,要学会自己承担。”
陆东升没打过一天工,大学毕业后从老板开始做起,创业无数次,也失败无数次,不怕富二代纸醉金迷,就怕富二代想证明自己,陆卓的一大半家业都是被陆东升败光的。
吃饭的氛围安静又和谐,陆西音偶尔还会给他夹菜,李淮左吃得开心,心里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陆西音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好打动的人,难道因为救他哥受伤就可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吗?早知道他多晕两天好了。
他努力找着话题,“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回想起那碗醒酒汤,盐和糖都分不清,怎么就突飞猛进了?
“方姨教过我。”
那就是最近学会的,他大胆提问:“是不是只做过给我吃?”
“嗯,是为你学的。”
闻言,李淮左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别这么撩我,我待会把持不住亲你,你又得生气。”
陆西音抬眸望他,眼神淡淡,边吃边说:“第一次给你做的时候,你没吃上,就是我们上床的第二天,我以为你会回来,给你打电话也没接,后来凉了就倒掉了。”
“······”
闻言,李淮左的呼吸陡然一凛,“对不起······”
他想起那天,自己是故意没接她电话,原来他们居然有过这么多次解开误会的时机,都被他错过了。
“没事,如果我误会你在床上把我当成林庄洁,我也会生气。”
听到她接连平静的语气,李淮左才稍微松懈下来,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一顿饭。
屋外,依旧风雨飘摇。
陆西音坐着没有立刻收碗筷,腹稿像是准备了多次,她看向对面的李淮左,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的关系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决定明天搬回申南,离婚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分居两年再对薄公庭,我觉得那样不太好看,毕竟我们都没有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和平一点比较好。”
她的语气很平淡,李淮左却听出一丝威胁。
对薄公庭……
他默默地摸出烟盒点了一根。
不知道过了多久,彷佛一整个世纪,烟雾中的尼古丁帮他找回自己的心跳,他轻声问:“我又做错了什么?”
陆西音安静乖巧地坐在对面,嗓音一如既往,“你没有做错……”
他急切地打断:“你怪我插手你哥的事?可是你爸都跪下来求我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想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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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声,“不想欠我?所以一顿饭打发我?”
还真是最后的晚餐······
他薄唇勾起,低声中带着自嘲,“陆西音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为什么你每次都可以把离婚两个字说得那么轻易?我也是人,我也是血肉之躯,你以为我的心不会疼吗?”
她每一次提离婚两个字都让他难受得透不过气来,他妈的这辈子的憋屈和心痛都快在陆西音身上受完了。
“我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我比任何人都想过把你忘了,但我做不到!我回国费劲心思地靠近你,跟你结婚,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珍惜,我做错的我认,我可以低头,我可以低声下气地哄你,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判我死刑?”
“错过这些年难道就是我一个人的错吗?我任由你给我摆脸色,伏低做小地讨好你,都不值得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他李淮左从出生起,众星捧月下长大,他就是把天捅破了,也没人敢动他一根头发。
偏偏在陆西音一个人身上受尽报应,他都认了,因为他爱她,他愿意卑微地哄着她,可她冷静地说出“离婚”两个字还是把小秦公子的脾气刺出来了。
陆西音的脸色冷下来,“你纡尊降贵,我就必须要接受吗?”
李淮左气急,站起身不小心把面前碗筷都掀翻了,“我没让你必须接受!你给我一个机会就这么难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离婚有意思吗?我的心就不会疼?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宁静的顶层别墅,屋外狂风骤雨,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声雷鸣惊彻了整个别墅空间。
屋内,两个人都没动。
沉默许久。
陆西音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你看,这就是我们不适合的原因,我们就活该错过。”
李淮左瞬间冷脸,“你说什么?”
陆西音丝毫不惧,嗓音坚定:“你李淮左承认错误,要个弥补的机会都这么高高在上,你到底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当年在电话里是你亲口承认自己跟林庄洁在一起,不是我要误会你的,可你怀疑我跟李槐在一起,你连问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
陆西音最近平淡如水的那张脸终于被他掀起了波澜。
“因为你李淮左根本就接受不了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你觉得很伤自尊,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你喜欢我,因为你太会隐藏了,你误会我跟李槐在一起后,就愤怒地把所有喜欢通通收回去,你去美国是因为你不想看到我离开你也过得很好。”
“就连我们误打误撞地结婚了,你依然一边高高在上,一边小心翼翼地隐藏,生怕被我发现,误会没解开前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直到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你才愿意全盘托出,才愿意低头,你就是一个要求自己的喜欢必须要得到同样回报的人。”
“但我给不了你这样的回报,就算你小秦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我的家人受伤,低声下气地哄我,我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