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琪看着蔷薇阴影下,犹如一条落寞丧家犬的男人,她忍不住多说了些。
“其实她以前真的挺喜欢你的,她说除了画画,喜欢你是她最坚持过最久的事,高考后知道你跟林庄洁在一起,她伤心过也真心祝福过你,她说喜欢不一定要得到。”
“前段时间你们误会解开后,她也自责过,她跟我说可能跟原生家庭有点关系,她喜欢的东西不太敢说出口,因为说出来怕会很难得到,就像画画,别的艺术生喜欢画画,就去参加集训班再回来学文化课,她就要在繁重的文化课里挤出时间来画画,在我们班那种大神乱杀的环境,普通学生连维持着文化课就压力大到想跳楼,她两头抓愣是坚持下来了。”
“你也看过那条的朋友圈吗?”
李淮左嗓音沙哑,他今晚站在这里抽了很多烟。
温安琪疑惑地问,“什么朋友圈?”
“林庄洁发的我。”
“那当然,你没见过?”
李淮左垂眸抽着烟,“没有。”
温安琪诧异,“就是你俩在车上,在酒店,在一些娱乐会所,你不会想说这些照片是P的吧?”
说到后半句,她神色带着“男子汉大丈夫别敢做不敢认”的鄙夷。
讲真,她当年也很惊讶,这两人居然私底下这么熟,但那些照片和角度真的很难造假。
李淮左眸底闪过暗光,怔怔地吐了口烟气,低声道:“不是。”
温安琪耸了耸肩,“所以,是你的没分寸造成这样的误会,像那枚银戒,像林庄洁送的护身符等等,这些都不能怪音宝,她跟你结婚,跟你相处付出过很多努力的。”
背靠着围墙的男人依然是默默抽着烟没有说话,他无法反驳。
温安琪其实对李槐和李淮左的感觉差不多,都是曾经耍得好的饭搭子,但她读书那会心里会默认李淮左跟陆西音更亲近,偷偷摸摸磕过他俩的糖,比如他总是在陆西音转身后,嘴角弯起邪魅的弧度,比如他骨子里明明有着绅士风度,偏偏每天跟陆西音争论一些天南地北不相干的事。
可是,她更心疼陆西音,她神经大条到温爸温妈都说她没心没肺,但是她依然能明显感觉到陆西音跟李淮左领证后这半年,仿佛变了个人,说不出来具体的变化,反正不像往好发展。
温安琪叹了口气,“所以左哥,如果你们没有别的误会了,她还是想离,那就不要让她离婚也要那么努力,好吗?”
她丢下这句话,见李淮左没接就想转身上楼。
他突然开口:“所以,你知道她生病了吗?”
“生病?什么病?”
看来她瞒着所有人,李淮左没再往下说。
“没什么,她最近太瘦了,我以为她生病了。”
温安琪走后,李淮左依然是站在原地,偶尔能透过零星的花叶缝隙看到那个房间亮着灯。
他突然想起那个女医师的话,「她靠的是自己在消极情绪中反反复复的拉扯,一点一点积攒能量自救。」
就如温安琪所说,陆西音看着性格温软,她却能兼顾着尖子生的学业压力和美术生循环往复的孤独,她内心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蓬勃生命力和顽强意志力。
······
凌晨两点半,直到那个房间的灯熄灭,李淮左才离开申南玫瑰园。
他回到虹港一号,已经不用问林庄洁,经温安琪一提,就猜到那条朋友圈都是些什么照片。
他坐在书房给牧楚打了个电话,“回国不用带我眼前,随便丢在国内,别让她再偷渡出去。”
挂断电话,他打开身后的保险柜,拿出那个镀银方盒,上次回秦宅吃饭取回来了。
他抽出那枚戒指,盯着,转着,指腹反复摩擦着上面雕刻的“L”。
这枚古法银戒,他戴了八年,越戴越锃亮,仅有几道小划痕。
他慢慢习惯了无名指上有一道束缚,对他来说是一种牵引。
直到决定回国,那天他在飞机上费了很大劲才摘下来。
明明这枚戒指早已没有陆西音的任何痕迹,经过熔化再铸造,戒指上看不到丝毫当初那块银牌的痕迹,他还是心虚谨慎地摘下了。
乌沉沉的别墅空间,虹港一号现代极简风的室内设计本就显得空旷,如今少了个人,感觉更空旷了。
指间猩红的烟头在漆黑中明明灭灭。
回想起这些令他意想不到的误会,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