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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玉冰长得不错,又有着将门虎女的疏朗大气。
紫裙女子从善如流地让人将骆玉冰和郑弘业请了上来。
骆玉冰冷哼一声,肩膀轻晃,就把郑弘业挤到旁边:“我先说的,我先来。”
郑弘业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胳膊,心里嘟囔了一句这虎妞看着瘦,劲儿可真够大的。
上回一拳打在他胸口,回家才发现青了碗口大小的一片。
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郑三少头一回疼得没睡好。
惹不起惹不起。
郑弘业放下手,才觉得自己这台登得,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只是来都来了,现在回去也不合适。
这种规格的宝贝,估计不是左右相和各部尚书那个级别的大人们收了,就是送进皇家。
反正轮不到他郑弘业。
饱眼福的机会,估计也就这么一回,想到这里郑弘业捏着下巴,吊儿郎当地看向镜边。
骆玉冰正站在镜边,如火的红衣肆意飘动。
光束之下,镜面正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让她心中涌起莫名冲动,身子微微前倾,紧紧盯着镜中的身影。
镜中的女子鼻梁高挺,双唇微抿,眼眸中透着好奇。
细腰宽肩,让女子显得分外挺拔。
骆玉冰微笑,镜中女子也跟着她一起勾起嘴角。
微笑时脸上的笑纹,都被镜子忠实地刻画了出来。
骆玉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触摸在了镜面之上。
指尖的触感冰凉,像是摸到了一块光滑的冷玉。
紫裙女子不知何时走过来,与骆玉冰并肩而立。
一红一紫,一大气一妖艳,场面颇有种迷幻动人之感。
台下的郑弘业,眼睛盯着台上,目光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骆小姐对这面绮华鉴,可还满意?”紫裙女子笑着将骆玉冰引到一旁。
骆玉冰恋恋不舍地离开镜子,忍着想要摸摸自己脸颊的冲动:“这镜子,名叫绮华鉴吗?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紫裙女子招招手,有人送上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绮华鉴的品鉴礼,还望骆小姐笑纳。”
骆玉冰笑着接过木盒,打开的瞬间手忍不住抖了抖,声音也微微发颤:“这真是送给我的?”
“是的。”紫裙女子含笑看着骆玉冰。
骆玉冰小心翼翼地将木盒中的东西拿出来,对着自己的脸照了几下,喜欢的感觉几乎就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那是一面小巧的长柄随身镜,纯银的镜身坚实简朴,镜框背面则雕刻着精致的兰花,显得分外优雅。
包厢里,有人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天天舞刀弄枪的,她哪里配用这么好的镜子?”
“就是,上次她出门的时候,连眉毛都没描,活脱脱个野人!”
“要不,一会拍卖会结束,派人去商量商量,把镜子买来?”
“这样不好吧?”
“公主都没用上这等宝镜,给骆玉冰用也是浪费,就这么说定了!”
这包厢里坐着几个年轻女子,叽叽喳喳聊了几句,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并不知道被人算计,骆玉冰脚步轻飘飘的,笑得脸都僵了,这才在紫裙女子的带领下走下水榭。
郑弘业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却发现骆玉冰根本没看见自己。
他撇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目中无人。”
瞧不起谁呢?
不就是面小镜子嘛,一会他也有!
“郑公子,这边请。”
郑弘业上台,对着四周拱手行礼,之后抽出腰间的折扇,唰地展开,对着镜子摆了个潇洒的姿态。
镜中人同样挥扇轻摆。
乌黑的长发压在华贵的玉冠之下,偏偏有几缕碎发从额前不经意地垂落,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
他轻轻抬手,指尖拂过衣襟。
镜中的翩翩公子,也从容地将长袍整理得一尘不染。
包厢里的左相捻着下颌的长须,突然想起了从前。
郑家这小子,别看不学无术,卖相倒是不错。
也算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味道了。
左相想着,指尖悄悄上移,从自己的眼角滑过。
老喽,这皱纹用手都能摸出来了。
左相无奈地摇摇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贵人,这份礼物,您要看看吗?”侍女不知从哪里弄出来个精致的木盒。
乍一看,倒跟刚刚骆玉冰拿走的一般无二。
左相刚要拒绝,突然又改了主意:“拿来,老夫看看。”
剔透的银镜,触手冰寒。
背后雕刻着一丛坚韧不拔的竹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左相不作声,拿起镜子看了过去。
这镜子,确实远比家中的铜镜明晰得多!
只是镜中的男人,怎么老成这样了呢……
眼睛还是那对桃花眼,只是眼尾微垂,细纹横生。
往日里含情的眼,早就被蝇营狗苟的算计与欲念填满,让左相自己都心生厌恶。
鼻子的鼻梁依旧高挺,只是鼻尖处些微鹰钩似的弧度,让他整个人精干中仿佛带着些许戾气。
一看就是个不好说话的。
那劲薄的唇线比年轻时抿得更平了。
不再唇红齿白,慢慢变得凉薄。
左相猛然一惊,镜子当啷坠在桌上。
钱光济啊钱光济,年少时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光大门楣、德济四方?
可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名利场里滚得久了,竟在不知不觉间,被染成了这个样子……
左相的眼角微微有点潮湿,胸口不觉重重起伏了几下。
侍女乖乖地靠墙站在门口,假装自己是块无知无觉的石头。
左相钱光济嘿地冷笑了一声,端起微凉的茶水,连着里面的茶叶,一口气灌了下去。
冷茶入腹,钱光济伸指揉了揉眉心,理智又如同烧不尽的野草,疯长了回来。
罢了罢了,什么德济四方?
当今那位,就不是个想做实事的,只会日日端坐高堂,和得满地都是稀泥。
想做这事,有人掣肘。
想做那事,有人不许。
左相?
不过是泥塘里蹦来蹦去的蛤蟆里,比较大的那一只罢了!
他重重捏着瓷杯,捏到指节发白,胸口的起伏才终于慢慢平息。
能多做几件事,不被人戳着后脊梁骨骂狗官,他钱光济这一世也算没白活。
“嗐,不是早就想到了吗?”钱光济自嘲地笑了笑,“还想这么多干嘛。”
他放下茶杯,先前微弯的脊背又挺直了,静静看向楼下。